第1章 夜不归宿 (第4/4页)
情欲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在他们的头顶炸开,让他们的“体面生活”荡然无存。 从十三岁,许裕园晕倒在体育课上,医院给他开出“性别:Omega”的证明纸开始。家人对他的照顾到达无微不至的程度:备在书包内侧的药片,手表上的定位芯片,每天上下学的接送,定期去老师家里拜访等等。 家庭的严格管制延伸到他的学校生活,许裕园过了很多年才后知后觉“别人的家长不会这样”,才开始提出抗议。意料之外的是,外公外婆并没有想象中的顽固,反而是许裕园太害怕他们。 许裕园对他们的害怕由来已久。 许裕园小时候经常挨打。事实上他属于标准的“别人家的小孩”,天性聪明,成绩优异,性格温和,说话做事低眉顺眼、从不出格。 但他时常心不在焉、思绪不落在眼前的事里,总是记不住人脸、记不住路、在别人对他说话时神游千里,比任何小孩都容易丢三落四、走失、打碎东西、弄脏衣服——他经常对此无知无觉。 这也许是一种发作于儿童时期的轻微的心理缺陷,不论如何,他离外婆想要的完美小孩那么远。 夏天的校服是短衣短裤,德高望重的教授家里当然不会传出打小孩的丑闻——算不上丑闻,到底不够体面。后来许裕园已经习惯,每次外婆眼神一变,他就自动褪下裤子,趴在餐椅上,露出大腿根等待藤条划过空气落下。 他不可以哭出声音,他会咬住手腕,有时候外婆会允许他咬餐布。教训结束以后,他趴在椅子上抽噎,外婆给他穿上裤子,把他抱到膝头轻声安慰。又或者他嚎哭出声,惩罚便会延续到下午的罚跪或者禁止吃晚餐。 罚跪的时候许裕园确实有在反省错误。许裕园追本溯源,认为自己最大的错就是被人抛弃:一定是他不够好,许晴才会离开,只要他被打得足够多,变回一个“好的小孩”,许晴就会回来了。 高二那年外婆中风了,许晴带着双胞胎回国。那时候许裕园已经不再渴望一个母亲,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是这个家的主人,许晴和她的两个女儿是唐突的来客,扰乱了他的平静生活。他反复暗示她说话的嗓门太大,她的两个女儿动静太大,让他感到头疼。 许晴每次都轻松地道歉,但从来不改。 许裕园没说什么,开学他就搬去学校住了,以高三学习紧张为由。 许晴陪他去买住校的生活用品,一路劝他:“可是你以前住在家里成绩也很好啊,回家才三站地铁,你在食堂排队的时间都够你上下学了。我会教你妹妹不准大声说话。” 许裕园深深皱着眉头,心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除非你们滚出去。”除非你们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那样我就原谅你们。 当天夜晚他还是去梅荀家里过夜了,第二天睡到正午,突然接到许晴的电话,许裕园吓得脸色煞白,下床冲了个澡就赶回家里。 许晴问他:“昨晚往家里打了两次没人接,出去了?” 许裕园不做声,眼睛盯着桌腿旁边的地板不动。 许晴凑上来,小声说:“放心吧,妈不会管你这么严。不过,夜不归宿的事下不为例。” 许裕园知道这个女人在讨好自己,试图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冷着脸说:“我睡着了,没听到电话。”他不动声色地撒谎,用整齐的衣物掩盖住被情欲腐蚀的身体——上面布满了alpha的唇、舌、手、阴茎留下的痕迹。就像他小时候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去上学,盖在校服短裤下伤痕累累的大腿根一样。 许晴点头,“你这么乖,天天八点半睡觉吗?” 许裕园的表情终于松动一些,转移话题,问她海边好玩吗。 许晴摊手:“有什么好玩?我就是去伺候人的,让老人小孩子开心而已。” 许晴第一段婚姻孕中丧夫,后来为爱情离家出走、只身漂洋过海,婚姻破裂后又拉扯着一对女儿回国投奔父母。这些年来苦头没少吃,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骨子里始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 许裕园不禁想,也许正是因为她心肠够狠,舍得讨自己欢心,说要就要、说走就走,无限信任自己的一时冲动,不管别人死活,才能活得这样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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