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第2/2页)
而那位娘娘也罕见地发了脾气,还摔了只嵌着珊瑚珠子的玉钗,又抱着幼子又哭又笑了半宿。再之后,琼妃就成了众人的见惯样子,仿佛失了生气,又仿佛被什么新的东西支撑着,憋着一股狠劲儿。 宫里头消息流通得快,都猜这琼妃大抵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记仇的帝王,一落千丈,只帝王要脸面,才不曾传出风声。看她气得这样狠,那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名,三皇子也是多半要废掉的。 这封闭的方寸之间从不乏人精,更离不了踩低捧高的角色,见状也自都疏远了去,既不靠近也不得罪。母子俩就同透明人一般活在离皇帝不近不远的地方,无人问津,也不争不抢。 还是关山月十岁那年,偶有大臣提起他应该启蒙了,皇帝才把他召到御书房,当着大臣的面做父慈子孝的样子,赏了他一碗甜羹,里边被谋逆失败的齐王残党下了毒,是下给皇帝的,却被他儿子吃了去。 皇帝看着代他受过毒发倒地的幼子,大发雷霆,也像终于感念父子亲情,动了早年的人情债,请了鬼医来治。就连说要以蛊为引换血,也鬼使神差要验上一验,血自然是融了,也自然是没换成。 琼妃替了上去,奄奄一息。关山月的眉上留了三点红痕,自此得了皇帝独宠,一时风头无两,连琼妃也得了一个追封的后位。 但只有关山月知道,人人艳羡之时,见他醒来的母亲挥退他人,咽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口气,只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他合上母亲的眼帘,旁的帝王他不知晓,但这位的宠爱,可从来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之后五年明枪暗箭,他每日如履薄冰,潜心习武玩物丧志,又放任自己眼睛恶化,才在十五岁那年以命不久矣,想要游览山川为由,逃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深宫。 皇帝对外宣称三皇子没熬过去,姬无缺就成了关山月,一个走南闯北风流肆意的少年侠客。后来关山月闯出了名头,皇帝开始想要掌控江湖动向,他便又成了隐居明月楼幕后,因同朝廷合作而被江湖人针对的关三爷,坐上轮椅,一句三咳。 皇帝为数不多的愧疚早随着他势力扩充变成了忌惮,明月楼中被安插了探子,又派了最不会说话也最没希望的五子来交接。一次例行的诊脉之后,关山月不举的消息通过层层暗线上了他案头,又传遍了整个江湖。一个随时会死的病秧子,又没法留后,这才让皇帝勉强对他放心。 可现在,不过一年,他便又忍不住了。 “当年的事,真的是无意的吗?” 姬五这些年跟着自己,总有些旧事是瞒不过的,关山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其中有的东西,只会留在他心底,起码现在,他还不准备告诉这位兄弟。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有他自己担着就够了。 关山月不答,只垂眸吹了吹冷透的茶,岔开了话题,“无碍的,今年鬼医会来,有他掩护,那些御医查不出什么。” 上头的那位在高位待得久了,他太过多疑,也太过自负,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忌惮着的,想要让他们互相牵制的两个儿子早已亲密合作;他也不知道,那个意外拖了好些年的病秧子,和他请来断他根基的鬼医也达成了协议;他更不知道,自己那个得了莫大恩典的妃子,临死也在恨着他。 “小五,都会过去的。” “嗯,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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