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虐心) (第2/2页)
却死活发不出一丝声音。 濒死的绝望那样真实,而作为刽子手的苏越则蒙着眼睛,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他只是像之前做过千百次那样,举枪、听令、射击、收枪,然后重复。 一切都是那样的干净利落,几米开外,四溅飞散的血花如同在墙面上作了一副艳丽至极的抽象画,片刻后,尸体所在的地面缓缓下沉,有崭新的地板浮出,墙面随之转动,也换上了干净的一面,顷刻间,一切的血腥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这不可能……不是我!”用力抓紧手中的枪,哆哆嗦嗦地抬手,枪口直指雷霆,苏越一步一步踉跄后退,“你这个混蛋!变态!人渣!你不要想骗我!” 苏越的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终于退无可退,他感觉浑身的骨架都快在极度惊骇的颤抖中被震散了,目光如刀子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步步紧逼的人,下唇抖得几乎无法闭合,单手持枪的动作已经变成了双手,冷汗流了满手,滑滑腻腻地几乎无法握枪。 在看见枪口对准自己的霎那,雷霆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厉,复又平静,他悠然地踱步而来,在苏越身前半米处停住,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抵在了他的胸骨上,刀锋般凌厉的眉梢再次染上阴挚,他伸手轻轻松松的握住苏越手腕,换来更为剧烈的颤抖。 “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似乎有些失望一般,雷霆森寒的语调中竟隐隐透着丝受伤的感觉,“你始终是学不乖。” 腕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和苏越冰冷的四肢形成强烈的对比,雷霆靠他靠得很近,带着淡淡烟草气味的呼吸就喷洒在脸上,目中光芒深不可测,浓重的压迫感压得苏越透不过气来,身形不自觉就萎了一点。 “开枪啊宝贝,你不是恨我么?来,杀了我啊。” 雷霆笑了起来,笑得有恃无恐,他再度往前逼近,直到坚硬的枪口都已经深深地压入胸膛。苏越脑中一片空白,扣着扳机的手指弯曲到痉挛,却因为胆怯而发不出一丝力道。 “我要杀了你。” “我知道。” “我会杀了你再自杀。” “可以。”雷霆优雅地笑,语调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僵持,苏越和雷霆以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态对立着,安静的射击场内一时间只剩下角落中将死男子的呻吟声和苏越断断续续打着颤的喘息声。 恨么?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暴尸荒野,但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纵然对方再十恶不赦,都不能成为自己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掌刑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遂了这个畜生的愿。 况且,纵然今日自己真的杀了他,以这个人渣的势力来说,只要“惊雷”一日不倒,自己日后就必定免不了要遭到暗无天日的追杀和报复。退一万步来考虑,就单凭自己能拿枪指着雷霆这件事本身来说,便是极其诡异的,如雷霆这样狡诈奸猾的人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将命交出? 动手或认输,这怎么看都是一条死路。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几十秒,苏越眼中那锥心刺骨的寒芒渐渐微弱下来,双肩卸了力一般弯曲了手肘,身形也好似塌陷了一般不再挺拔,他咬紧的牙关渐渐放松,双腿仿佛再也无力支撑,沿着粗糙的墙壁缓缓跪倒,手一松,枪掉在地上,发出擦枪走火时机括碰撞的脆响。 枪内没有子弹。 终于颓然地闭上双眼,苏越双手撑地,细长的手指痉挛般地抠住地板,指节反向弯曲用力到发白,一向高昂的头颅终于不堪重负般低垂下来。 落入雷霆手中之后,长达七个多月非人的折磨也未曾让他流露过半分的崩溃和脆弱在此刻如决堤的洪流一般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 苏越声嘶力竭的呼号着,一声声都带着令人心碎的悲痛和绝望,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混着热汗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手指关节仿佛要被折断一般弯曲到极限,指甲深深地抠进塑胶地板里,又根根断裂,十指鲜血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惨烈的呼号声渐渐变得模糊嘶哑。苏越将头深深地缩入脖颈里,高高耸起的肩膀单薄削痩,看着脆弱又可怜,就像是一只被逼上绝路之后终于认清现实,终于向命运低头的小兽。 “雷霆,我认输了,你饶了我吧。” 擦得锃亮的皮鞋自下而上,缓缓地勾起苏越的下巴,没有遭到一点抵抗的力道,颊边的眼泪已经干涸,留下几道浅浅的泪痕,低垂的目中黯淡无光,全然不见了往日倔强与傲气。 此刻的苏越颓废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失去了尊严,放弃了一切,可以任人践踏的狗一般。 雷霆爆发出一阵胜利者的狂笑,他弯下腰在苏越迷茫又脆弱的唇角上轻轻啄了一下,贴在他耳边轻声地低语:“宝贝,我今天可以不逼你,但是你该为你刚才冲动的行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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