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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看外面的大雪天。雪花和梨花一样大,和梨花一样白,转个眼,又把校院里的一片黑泥脚印白着了。白白茫茫一片了。有一股清新的寒气从门外扑进来,碰着教室里浑浊浊的热病的味,像清水浑水在一处搅着样,有隐约约一丝搅着的响。校院的篮球架子那地方,谁家的花狗跟着主人走来了。找着主人找来了。它茫然地立在球场边上朝着这儿望,一身白,就像一只找不到家的羊。 我爷把目光从那收回来,看着满教室的丁庄人,看着那一片铁青带黑的脸,他说:“谁还有意见?没意见了就开始烧饭吧,今天是第一顿饭,不管谁烧都要烧好些。锅就用学校给外庄学生备的大铁锅,灶就用篮球架西边的学生灶。” 也就散会了。 就都嘻嘻笑着往屋子中央的火边围,往自己还没有架好床、铺好被的教室里走。 我爷从那教室走出来,雪飘在他脸上,像水洒在了他脸上。有风吹,那雪不是飘,是被风扔在脸上的,掴在脸上砰砰的响。脸上还有教室里的暖,还带着刚才爷说的一、二、三、四的热劲儿。雪被扔在脸上就化了,和雨滴被风甩在脸上样。 一地白。 茫茫的白。 踩上去吱吱喳喳响的白。 正走着,我叔从后边追上我爷了,他叫了一声“爹”,待我爷扭回身,他说:“我也和别人一块睡那大屋子?” 我爷说:“你和我睡到一块吧,那屋小,有暖味。” 我叔说:“爹,为啥让跃进管账目?” 我爷说:“他当过庄里会计呀。” 叔就说:“还不如让我管。” 我爷说:“管这干啥呀?” 叔又说:“好坏我是你儿子,我管着你就放心啦。” 爷便说:“他管我也放心呀。” 二叔就笑了,“其实谁管都一样,都是快死的人,谁也不会在账上有文章。” 父子两个就往大门口的平房里走,拔着雪,说着话,一转眼人就融在雪里了。 融在雪地了。 一些日子后,雪化后,热病病人的日子过得胜着天堂了。饭好了,我爷扯嗓唤一声,就都拿着碗,晃到西边平房前边去吃饭。想吃多少盛多少,想吃啥儿盛啥儿,稠有稠,稀有稀,有素还有荤,吃完后,到水池边上洗了碗,把碗放在一个位置上,或装在一个袋子里,挂在树上或者篮球架子上。找了个说能治热病的中药方,熬一大锅中药每人都去盛着一碗喝。有人家里送来了蒸包子,也都拿出来大伙一块儿吃。吃了饭,喝了药,然后呢,然后就不见事情了,想晒太阳晒太阳,想看电视看电视,想打扑克了找下四个人,下石子儿棋了两个人,蹲在壁风朝阳的地方用力对弈就是了。 啥儿也不想。你在院子里悠悠地转,在你的床上鼾着睡,没有人管你和问你,人自由得像是草地上的蒲公英。 想回家里了,你就回到丁庄去看看。 想你的庄稼了,你就到你家田头站一站。 还想了啥儿事,带个口信你的家人一会就到学校了。 热病病人的日子过得胜着天堂还要好。可好了半月就不能再好了。出了贼。贼像老鼠一样满校园里跑。先是灶堂的大米丢了大半袋。后来是放在灶角的一袋黄豆也丢了。再后来,李三仁说他压在枕头下的几十块钱也跟着不见了。还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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