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飞惊鹊 (第1/2页)
李寻棠做了场长梦。 梦里他还是小童模样,奉剑高举过顶,磕头跪在鸿临剑台。 他在师兄弟中最得师父看重,也是管束得最为严厉。 倘若他于修行上有分毫怠慢,即会被罚跪剑台思过。时日弥久,剑台风景逐渐成为李寻棠乏味无趣的幼年中寻常景色。 每每,师父总之那般怒争不幸的神色望他,以语重心长的斥责哀叹劝解他,李寻棠总会深埋下首,诚然道:徒儿知错。 剑台颜色寡淡,天高云渺,零落得只剩碧落黄泉无趣色, 无人可知,临鸿一派近五百年来最有望得道登仙的李寻棠,第一回真正见识到人间颜色是在束发年纪。 他随师父下山前往狐息山,拜访鹤道长旧友温择阮。 梦里再见李寻棠再一回初见沉旃檀,他还是少年模样,蹲在竹林前的大石上咬着草茎半踞腿坐着,低眼垂首与站在石下的高挑男人说话。 李寻棠还记得他当时想的是什么,从未去折草茎咬在唇间的他看着颜色朱润的唇瓣想的是,不知草茎根是何味道,他也想尝尝。 他如此想着,神不守舍地与一双如古井不波的乌黑眼眸对上。不知何时,少年已抬起头来向他望来。 他第一次主动凑到人前,临鸿一派的天之骄子生得一副沉静性子,对人总是不冷不淡,却是不亲。他笑着,看似言笑晏晏,心下跳如擂鼓,他小声地问被翠竹拥怀的人:小哥哥,你叫做什么啊。 他的小哥哥歪过头看他,看得他在身后偷偷抓住衣角,那张昳丽艶艶岂止绝色二字的面容上绽开一个笑,清清淡淡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以及相问他的名姓。 惊鸿一瞥,李寻棠原本荒芜寸草不生的剑上台乍然春至,繁花满枝桠,又怎姹紫嫣红可言。 后来,果然如李寻棠所想,他如愿尝到草茎的味道。 草木之心犹甘甜可言。 十五岁,早已过得孩童稚子的李寻棠如同幼童一般在狐息山上肆意放纵。 短短十几日,他饮得山中清泉甘,尝得蜂白蜜糖甜,摘得鬓边朱花艳,酿得清酒浊液浓。 两个半大小孩将狐息山寸寸踩遍。 最后,他未曾忍住,在与他争吵过后,竟对着他气急败坏模样生出可怜可爱之感。 李寻棠并非不知自己已难脱七情六欲十三误,可他未想过自己已然出生万劫难复的心思。 自然,他是他的千种颜色万般不可意料,又怎谈舍得。 李寻棠第一次生出凡人也无不好,仙人又岂能事事如意的心思是因沉旃檀,也是因温择阮。 他一眼能看出师父的故友天生不存仙根,与仙途无缘,终其一生不过缘木求鱼。 他本也看得出温择阮存在他身上的心思,偏偏他被百色迷眼,满心满眼都是一人,岂容得下他人误入繁花。 砍下屋前青竹,定五音,细细斫凿。 他的手指被细小竹刺扎磨得粗糙,脸上仍旧挂笑,眉目也难免温柔。 李寻棠笑,少年到底难解相思意。 心事浅浅,如见眼前人间。 “修道人妄动尘心可是错!” 李寻棠犹记得师父握着他亲手斫刻的竹笛砸来,问出这话时的神色,他怒极气极,何止哀幸可言。 他不答,他低垂下头,一言不发。 “可是孽!” 李寻棠匍匐跪地上前,从地上拾起那截经过数次斫磨的竹笛,细细吹拂过尘埃,抬头:“师父错矣。” “非错非孽,他……” 李寻棠复又低下头,小声道:“不过是我的小哥哥。” 是我千般万般陌上颜色。 李寻棠在心里说。 “孽障!” 师父的拂尘打来,重重打在李寻棠肩头,他再未抬头。 “若是为神为仙便定要寻棠不见凡人七情世间颜色…… “寻棠又何苦登天得长生?” 李寻棠在自己所说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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