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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小玩意儿,她总是催他再多写一些。 写作的时候他会一整天都待在书房不下楼,阮得把饭菜送到他书桌上他才会吃。有时候这个安南仆人也会好奇他都在忙些什么,他借着给少爷送切好的甜木瓜的档口,赖在屋子里不肯走,在少爷书房里这儿翻翻那儿看看。 少爷正在看一本歌德的散文集,试图学习这位文学家的写作风格。他于是对无知的混血儿解释,这是一本德国作家歌德的散文集,散文,你知道吧,一种文章的形式。 阮认真地问:他是德国人,那你怎么能看懂他写的书。 莱昂回答道他读的是法语译本。 莱昂突然问他,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说安南本地的传说或者神话故事呢。他把这些故事用法语记录下来,送去出版,这些安南作者写的便就也有法语译本了。 阮问他你真的会出版它们吗,他肯定地说如果出版社愿意的话,就可以。 莱昂少爷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把这些印度支那传统故事写下来,再编成书,肯定会有出版社感兴趣的。“我可以去本地乡绅家把他们的藏书借过来,然后你来帮我翻译”,如果阮也能像嘉尔曼那样参与他的创作,他会很高兴的。 阮踟躇着,半晌儿才开口说,其实我不识字的。 莱昂听了并没有沮丧,他从书架上取下国文教科书的样本书来给他看,这是西贡下发的新越南语教材,来自欧洲的语言学家编写的,都是拼音字母,跟法语一样,以后学校就教学生这种拼音文字。 现代教育改革,他向阮说出这个生涩的词汇,他知道他听不懂。 他伸手搂阮的细腰,把他揽进怀里。情人坐在了他大腿上,手里拿着新教材的样本认真地翻阅。 阮摇了摇头,说我看不懂,这对我来说像另一门外语。学法语对他来说已经很艰难了。 / 混血儿在门廊叽里呱啦地和登门来收电费的人交涉。他坐在楼上,半个字也听不懂。也是,他对越南本地语言不上心,到头来只能听懂一个词莲。因为他还是生活在很舒适的法语环境里。越南语说起来像是在唱歌,他觉得这个语言听起来可爱。 Kh?ng ph?i。指定是出差错了,帐算错了。莱昂少爷一个人花不了这么多电钱。??t ?ó。 没有搞错。现在的市价就是这样。收电费的把收费单据掏出来给他瞧。 他听见阮赤脚跑上楼的声音,他打开房门看见阮站在楼梯上,皱着眉说那个收电费的问他要一百皮阿斯特。 那就给他一百块,然后打发他走就是了。 C,est cher。阮皱着眉说。 莱昂转身回书房取了两百皮阿斯特给他,白人少爷说多余的钱你拿着自己花。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少爷就会意外地发现今天的晚餐多了甜点这道程序,他用莱昂给他的钱,去面包房买了淋满巧克力酱的高级蛋糕回来。 / 安南情人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他无法跟他做灵魂上的知己。跟阮谈论文学就仿佛跟农妇谈莎士比亚一样,阮一点艺术上的灵性都没有,他满腔激动地跟阮说起他正在创作的,说起他对印度支那风土人情的感触,收获的却是阮的兴致缺缺,他听不上五分钟就觉得无聊,然后大脑溜号,手上也开始做别的事,莱昂如果向他询问看法他就只好微笑。这从他当初学法语时就可以窥见,虽然刻苦努力但却着实艰难,阮的脑子并不灵光,他很蠢笨。莱昂感慨这真是上帝造物的遗憾,他见过很多惯做职业情妇的美人,美艳得让男人纷纷为之倾倒,但却脑子空空,蠢不可言。 嘉尔曼是他欣赏的那种聪明、有见识的女人。她能听得懂他在表达什么,而且还能给出自己的独特见解。嘉尔曼有时跟他意见相左,他们就写长信争论。她也鼓励他的文学创作,她说她喜欢他身上的浪漫气质。而跟那个越南情人,他跟他探讨文学风格不如带他去吃一次路边摊,后者带给阮的快乐要比前者大十倍,他一说他想带他去街上逛逛,阮就立马雀跃地跑去戴好他的白色斗笠。 白人少爷越来越觉得他像是养着一只小鸟,虽然这只小鸟不通人性,却着实可爱。 他的弱小,他类似于一只小鸟——这样宠物的属性,令法国情人尤为动心。跟白人女子们不一样,像是嘉尔曼,她可以做他的女友、妻子、情妇,但是阮,阮娇小脆弱得像一只宠物鸟,类似于一样装饰物品而不是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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