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宴会(中) (第2/2页)
高大,现在却显得卑微又渺小;他曾是自己的神明,现在却在流着泪道歉。麻益忍不住走了神,他漫无边际地想,如果是17岁的自己看到这样乔泊澄会不会马上就原谅他呢?大概会马上把他抱在怀里,然后轻拍他的背,说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四年前,大概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季节,他成了一个被同性侵犯的强奸案受害者。 说来也好笑,在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被强奸的时候,他恐慌地以为王老师是那个犯人;而当他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谁是侵犯自己的凶手之后,无辜的人却上了绞刑架。 他一次次地跑去警局说是冤案,他要翻供的时候,警察却拿一条翔实丰富的证据链堵住了他的嘴;当他想通过他并太熟悉的网络去帮“犯人”平反的时候,网络上却铺天盖地都是对王老师暴行的斥骂。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地捏碎着在地上默默耕耘的蚂蚁,可以指鹿为马,颠倒乾坤,只为了将这场风雨里的第三个人藏起来。 那可是乔家,乔家人必须是光鲜亮丽的,任何对乔家的指控都是嫉妒、是编造、是不负责任的胡乱指控。 麻益到现在也不知道王平当时是如何从看守所里逃出来的。 立夏的夜,暴雨轰鸣,他用血在教室的墙上留下遗书,字里行间都是六月飞雪,他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俯瞰着他熟悉的校园,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他会看到雨夜里的蚂蚁吗? 他只是一个有些秃头,有些平凡,但是却一心教书育人,有个幸福家庭的普通人。 他做错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遭此横祸呢? 他是怀着怎样决绝的心跳下去的呢? 麻益从来不敢去想那个晚上,因为每次去回忆的时候,他都会本能地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当时不去招惹乔泊澄,不去告状,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管好自己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去泛滥自己罪恶的责任心? 然而一切都没有随着王平的死而结束,他的自杀将舆论推上了新的高潮,资本的大手翻了一个方向,一个敲诈勒索自编自演的故事就出现了。 当初是如何对准王平的舆论的箭,后来又如何对准的麻益。 那段日子真的是麻益最黑暗的日子了,乔泊澄在送完他这个巨大的成人礼的惊喜后就消失了,留他一个人活在崩溃的边缘。他的课桌会被写满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的恶语,他的家里总是会被寄来花圈和骨灰盒。 他的养母,即使在那样的日子里,仍然选择相信他,保护他,这种信任成为了维持他活着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这最后一根稻草,最终也被人生生地压断了。 不知道是谁的手,轻推了一下那矮小脆弱却又温柔坚毅的女人。 那天是六月七号,上午本来应该是考语文的,下午应该是考数学的,而他只能握着准考证,守在陷入昏迷的养母的病床前。 如乔泊澄所愿,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麻益良久地不说话,让乔泊澄有些心惊,他刚想开口,却只见麻益深饮手中的香槟,喉结颤动,然后飞快地扑向乔泊澄,以嘴对嘴的方式为他灌下口中热辣的酒。 先是灌酒,随即就是近乎疯狂的舌吻,视死如归般的彼此索取。 这凶残的吻结束了,乔泊澄还在幻想,这是不是和好的起点。 他却忽然觉得头很昏沉,眼皮很重,世界变得愈发朦胧。 直到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前,他才听见麻益说。 “如果我足够恨你,我就会和你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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