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看了也叹气 (第1/2页)
阴风怒号的早晨,河岸边停靠数十艘大船,织造局的红灯笼下,旌旗随风猎猎鼓动,上书“奉旨赈灾”四个馆阁体大楷。 七月初的阴天竟像是寒冬,载满食粮的大船如同停在冰面上,一动不动,无人问津,瞿清决沿河道慢慢溜达到赈灾棚,灾民排队去喝义仓粥了,清汤寡水,碗底躺着几粒瘦米。 就是这样的粥一天也只有两顿,百姓勉强捱得过饥饿,离饱腹甚远。 瞿清决想不通,为何他们宁愿挨饿,也不去“奉旨赈灾”的大船上借粮。 他今日穿件鸦青色棉袍,配上浓丽的五官,像黑夜里的繁花,有种压抑的美。他自以为很平易近人,慢慢踱步混进排队领粥的人群里。 左右的农民耷着眼儿自觉给他让路。瞿清决感到郁闷,情急之下随便拉住一个人问:“你为什么不去领赈灾粮?” 那人带着头巾,是个姑娘,从眼角怯怯望着瞿清决,半天才憋出句:“俺爹不让……爹说借了粮就要改种桑,明年就没粮吃了。” 如今的局势确实如此,瞿清决让谢君岫把粮免费赈给百姓,百姓拿了粮,同时也要听官府的安排,把自家的水田改成旱田扦插桑苗。 瞿清决柔声道:“改种桑叶,官府给补贴,而且三年免税,你们能赚得更多,用赚来的钱买米买面不好吗?” 姑娘不说话,队伍里有个胆大的小嫂子聒噪起来:“俺们种了半辈子地了,稻子就跟俺们爹娘一样亲,啥时候插秧啥时候施肥,俺们都懂。要说桑苗咋养,蚕宝宝咋喂,俺们可不行了。” 她的汉子帮腔道:“稻谷能吃,生丝不能吃,俺们要是都种桑了,以后荒年来了粮食比黄金还贵,俺们上哪儿买吃的去!再说了,生丝拿在手里也没有,还得卖给大户,要是大户合起伙来坑俺们,那咋弄?” 瞿清决懂了。 百姓们没有安全感,这么多年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水稻地,官府一个命令就叫他们改做桑农,确实强人所难。 其实改稻为桑如果做好了,能为百姓、官府带来不小利益,但施行的过程必须慢慢来,先圈出一片地试点,再逐渐扩大到全县乃至全省。 承平时期尚有机会做到。可是现在国家时维艰难,外攘夷蛮,内有蛀虫,实在是等不及了,只能裹挟着人民莽撞前行。 辰时三刻,瞿清决登上行刑台,云大志为首的十一个造反者被绑在长凳上,上身扒得精光,背朝上,等待受刑。 他们的命是方徊拿命挣来的,私通倭寇,本应判死刑,但方徊硬扛着省里的施压,把通倭改成“不知情”过失罪,判鞭挞二十。 台下人潮涌动,很多人不喝粥也要来观刑,攒动的人头像黝黑的蝗虫,密密麻麻窥视高台,衙役取浸过水的重鞭,大喝一声,抡起手臂往下摔。 十一个汉子的背像如撕破的锦缎,绽开血肉内里,血珠随鞭梢飞旋出去,乱溅的热雨,浇在台下人脸面上,带出尖叫:“晦气!脏死俺了。” 像一滴水掉入油锅,怦然炸开,台下百姓都变得义愤填膺,爆发出嘈杂声。 “好样的!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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