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皇 (第2/2页)
她的额头,“辛苦了,玉儿。”他又看怀里的小崽子,“我们的孩子,就叫辰安吧,安安呀,让你母后吃苦了。” 襁褓里的小皇子笑起来,露出粉色的光秃秃的牙床,圆圆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 姜嘉玉伸手握着他的手,眼睛雾蒙蒙的,又浸盈着喜悦,“不辛苦。” “睡吧,交给我吧。”君思衡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看她闭上了眼睛,才抱着小皇子往外走了。 三.期许 这并非是君思衡第一次做父亲,齐妃为他生的第一个儿子,今年已经虚岁四岁了。 他并不像自己的父皇对儿女们漠不关心,坦然地说,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好父皇。但奈何,他对安安,确实给予了太多的偏爱。 这小家伙长得真的很像他,越看越越可爱。 黏糊糊的,喝个奶嘴巴里还会吐泡泡,见了他不哭也不闹,一个劲儿地笑眯眯,小手在空气里乱抓。要是把手给他,他就会拿整只小手裹住一根手指,软绵绵的,轻飘飘的。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浮现起他自己小时在冷清的宫殿里一个人呆着的模样,一个人端起碗喝下早已冷掉的甜汤,那是母妃去世的第三日,正是冬至,独留他一人。 安安在他怀里冲他眉开眼笑,君思衡也笑了。 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可以给他的亲子一切。 那是少时无人问津的七皇子永不敢奢望的。 …… 然而这份代偿的心理在渐长的时光里,渐渐有些变质。 从小在父皇身边长起来的小太子自然亲近他,君思衡把他抱在怀里,教他写字,小小的一只正好抱着。嘉玉在边上磨墨,一会儿又去给他热茶,偏偏他教小孩子的耐心就是这样足,坐那儿半天也不带动一下的。 一笔一划地教小太子写自己的名字,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取这样的名字,对他寄予了多少的期许。给他系上了散开的衣扣,给他念诗文,哄他睡着。 有时君思衡处理政事晚了,穿得圆滚滚的小团子跑到他这里来,抱着他的衣袖,“父皇父皇——” 嘉玉紧跟着,“安安,不许打扰你父皇。” 君思衡放下笔,弯腰就把小团子捞起来,抱在臂弯里,“怎么了,安安想父皇了吗。” 安安把脸埋在他胸口里,小手环着他脖颈,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他就抱着小崽子继续处理政事,嘉玉无奈得紧,奈何他却对此毫不在意。 安安也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繁忙,最后睡着在他的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胸膛。他也拒绝了嘉玉要把人抱走的提议,叫侍臣直接搬来了小孩的床,直接安置在他的案几旁边,亲手换了寝衣,叫他得以睡得更舒服些。 面对这位手段凌厉治国有方的陛下,满朝无不是毕恭毕敬,不敢生出一点造次的心。至于后宫众人,陛下向来没有表现出独宠某人的倾向,每月来后宫里倒不如说是像例行公事一般。 嘉玉如此爱他,母仪天下,为他竭力管理好后宫,尽到皇后的责任。即便是私下里,也对他性情柔顺,甘愿伏低做小。 偏偏是安安,几乎享尽了他的偏爱。 他从没有骂过他、罚过他,便是说一句重话也不舍得。眼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为他寻最好的老师,亲手为他组建党羽,扫平一切未来路上的障碍。 那已经不是疯魔的补偿自己的心理了。 因为他蹲下身去平视眼前这个同他血脉相连、一点一点在他呵护教诲下长起的亲子,深刻地明白他与自己的不同。 整个五官里最动人的是与他母亲肖似的眼睛,在小时候大而圆灵动的猫眼,在长大以后渐渐就没有那样的精致娇气。只是眼尾微微上扬,眼波流转之间,更见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的性子也不像少时的七皇子。少时的君思衡,隐忍而克制,善于藏拙,动心忍性,最擅谋略。而在无尽疼爱之下长起来的君辰安,无必收敛风头,少年早慧,赢尽几位太子少傅的称赞。 他想要什么,总会有人竭尽全力捧到他面前。宫里宫外,总有那么些人心甘情愿为他之羽,如臂使指。他一点一点长大,性子不再那么柔,敛起笑意,行事缜密,无人敢质疑他到底能否堪当太子重任。 但他还是和从前的七皇子不一样,不谈政事之时,走在父皇的身侧,眼眸里全是信赖与敬仰。同六岁时被父皇抱在怀里会脸红,十四岁时第一次和父皇喝酒被呛得咳嗽的那个小崽子比,没有一点变化。 太子的二十岁及冠礼上,君思衡亲手为他带上冠冕,同他眉目如画、轻狂写意的亲子,于万众瞩目之下、于他一人耳畔笑着轻语。 “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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