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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霎时支吾,不知如何回答。 那个人朝他越走越近,近到几乎眼睫相触,呼吸起伏可闻。 方河下意识闭眼,背脊却是僵硬的,未能退缩半寸。 那个人说:“北境的人称我为‘药师’,镜心城的人叫我‘白黎’,你若叫我师兄,可冠以白姓。” ——这是什么,为何如此熟悉?他从前在哪里、他是否曾听过这两个名号? 心间疑惑不减,然而不知为何,方河直觉这个人是可信的。 便如某种意识驱使他叫出“叶师兄”这个名讳,另有一股潜在的思绪,令他认定眼前人永远不会害他。 方河闭着眼,小声且快速道:“是,见过白师兄。” 白黎终于退开,没了近在咫尺的压迫,方河得以暗松口气。 【第六十章】 “你若是无碍,我便先走了。” 方河点了点头,起身欲送白黎离开。 到底是深夜,白黎为照看他才在屋中滞留许久。他过去叨扰师兄多次,现在想来,实在惭愧。 待要动作,一身筋骨却意外乏力,浑似缠绵病榻多时,身躯都不能自主。 白黎眼疾手快,伸手撑住他肩膀,方河这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做什么?” “师兄,抱歉,”眼见弄巧成拙,方河慌忙道,“我只是想送你——” 白黎没有回应,片刻后,只闻一声低叹。 ——他似乎总是在叹息。 这句话突兀闯入方河脑海,带起万千涟漪。 “你重伤初愈,照看好自己才是真。这些礼节就不必了。” “是,谨遵师兄教诲……”方河连忙接话,不再逞强,安分躺了回去。 白黎未再多言,吱呀一声轻响,那雪白身影便融进门外月光,匆匆离去了。 - 翌日晴空万里。 日上三竿时,方河悠悠醒转,待看清天色时辰,心间顿时一惊——他错过了晨修。 至于晨修是何时开始、错过晨修又会有何种惩罚,他统统回忆不起,只是心中焦虑不安,催促着他起身外出。 脚步仍是虚浮的。方河起身穿戴时犹在疑惑,白黎说他“重伤初愈”,可他既在惊鸿峰上,又是在哪里受的伤? 这问题也只有白黎能回答。 推门外出,先被日光晃了眼睛。 流水叮咚。 风鼓满袖。 天地被收束为一线白布,又迅疾填满五光十色。放眼望去,满目苍翠锦绣,近前水岸遍植翠竹,低矮处野花拥拥簇簇,远方青山连绵不断,隐没于浩渺云烟。 山风清新,携取林间悠扬鸟鸣,拂面而至。 方河怔然望着眼前山景,一瞬心间泛起极深的异样。 ——他的师门,不该是如此光景。 细微的疼痛如针刺蔓延,方河以指节顶着额心,眉头深锁。 ——如若眼前所见不是“师门”,那真正的惊鸿峰是什么样子,他此刻又是置身何地? 真正的惊鸿峰上,又该是谁在陪着他? “是你恢复得太快,还是又在意气用事?” 一道清朗声线突兀闯来,打破方河越发混乱的思绪。 “……白师兄?” 方河猛然抬头,对上面色不愉的白黎。 白黎仍是长发披散,一袭白衣朴素无华,然而世间就是有人生得这样的样貌,便是再如何不着修饰,也依然有摄心夺魄的本事。 郎朗白日下,白黎真切站在他面前,方河一瞬竟不敢同他对视。 “师兄,我是在想,我错过了晨修……” 错过了晨修便该受罚。在他模糊不清的印象里,他的师兄应是待他苛刻严厉的。 方河惴惴低头,只盼从实发落能少点惩戒。 “那便是错过了,你还待如何?” “自当是——” ——自当领罚受戒。 然而听白黎淡然平静的语气,并无半分责难不满。 方河讶异抬头,对上白黎沉定的眼。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大可安心休息。仙骨赐你永生无尽的寿命,你又何必总是疲于奔命。” “……?” 恰逢风来,山林簌簌奏响,飘零落红被风挟卷,纷扬落了满肩。 白黎侧首回望,忽然开口:“是要到夏季了。” 方河欲言又止,待看清白黎是真的望着山色出神,一切未解之惑都咽了回去。 他放缓神色,接上白黎的话:“是。惊鸿峰上,鲜有如此景色。” 白黎看了看他,似乎若有所思,但并未追问,只是伸手替方河拂去肩上落花。 “不必忧虑,我不会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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