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回府 (第2/2页)
完全不同的说法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前路迷茫、两眼一蒙黑的憋屈。 “傅修明,我以我的项上人头做担保,你不要相信姜钰一句话。” 她不像说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拂过树枝打在床上的声音,嗖嗖作响,傅修明身上涌上一阵寒意,他脑海里飞快闪过姜钰的亲昵与笑容。那不像作伪,但他一直有种姜钰没在他面前展示全部的感觉。 “你以为你为什么要养伤这么久?你以为是谁让你受这么重的伤的?这些,姜钰一定从来没告诉过你。” “你的意思是?”傅修明艰难开口。 “是他派人杀你。你明白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回你,但现在他在你面前的所有表现,都是假惺惺的做戏。”她端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定定看向傅修明,然后单膝跪下,“即使你不记得我了,我对你也半句假话都无,因为我的命就是你给的。” 她说她叫司徒婉,是前朝将军的女儿,也是乱世下千千万万可怜人中的一个。司徒婉的父亲同样被多疑的暴君斩杀,女眷全部充军,她被母亲拼死送走。那时,她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乱世中苟存,尝遍人间艰辛,结果还差点被人抢到青楼。 走投无路之际,是傅修明如天神降临一般将她拉到身后保护起来。他当时身披战甲,长剑出鞘,气场不俗,面色冷得像冰,那些地痞流氓不敢与他对抗,飞快逃走。 司徒婉一开始对他还有些情窦初开的爱慕,但她很快就显露出肖似父亲的将才。她将乱世中无家可归、受尽磨难的可怜女子集合起来,组成一支娘子军,这支军队战术精巧、士兵灵敏,有不容忽视的战力。发现自己的责任后,司徒婉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渐渐地把傅修明当兄长一般敬重。 更何况,在他们之间始终插着一个姜钰。姜钰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好像被傅修明搭救应该是他的特权似的,后来却被她分走一半。她十七岁时,姜钰想把她配给手下一名谋士,对方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但她无心情爱,傅修明便帮她拒绝,笑着说小婉年纪还小,再过几年成亲也不急。姜钰也笑,司徒婉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虽然一直都有这种感觉,但司徒婉那一刻终于确定,姜钰是个能将心思藏得很深的人。 “……这几年,你和姜钰一直不合,虽然你没说什么,但我都看在眼里。说到底,他也是个过河拆桥的人罢了。” 傅修明麻木地听着司徒婉的话,心想这人身上的关系还真乱啊。 他的心不知为何砰砰直跳,脑子也有些混乱,还有点耳鸣。 司徒婉注意到他脸色发白,停下了话语,表情也流露出内疚。 “你重伤初愈,或许我还不应该说这些……我也该走了,修明哥,你多保重,务必小心姜钰。” 她戴上面纱,打开窗,娇小的身影没在夜色中,竟没发出一丝声响。 傅修明艰难地躺在床上,他的脑子钝钝的,思绪很繁复,脑中有很多碎片在飞,却一片都抓不到。在这种混乱中,他慢慢睡着了。 梦里是议事堂——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知道是这里。 姜钰坐在他对面,面色沉郁。他听到他缓缓开口:“从明日起,卿出任太尉,掌我朝军务。” 傅修明没有升职的喜悦,只是向他行了一个臣子的拜礼:“多谢陛下。” “太尉的职责众多,事务繁忙。因此,朕已有接任你大将军之职的人选,以后敬天军也交到他的手下。” 傅修明却听懂了姜钰的言下之意。他将挂在腰间的行军令牌交出,放在皇帝面前的书桌上。他一丝留恋也无,好像放下的是烫手的烙铁,而不是可以用来调动王朝数十万大军的信物。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傅修明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着头,不看皇帝的神情,“臣早年追随陛下南征北战,伤病不断,恐怕无法再担任一品大员职务。先父早年离世,适逢战乱,臣始终未尽孝道,而今陛下天下已定,臣唯愿自请去职,以服丁忧。”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再也不向对方表露心迹,用一些游移模糊的词将自己层层武装,将所有真实封闭起来。 …… 傅修明没听到姜钰的回答,他醒了。 他心里还残存着梦中激荡的情绪,是失望,无力与解脱。 他不确定这些情绪是来自这具身体,还是来自他的心,他到底是谁?梦中冷酷的皇帝与消极对抗的他是真实还是只是梦境一场? 傅修明从床上下来,晃了晃头,仍感觉不清醒;然后又走出门,值夜的侍卫向他一拜,正欲走过来,他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远处的黑暗中露出一丝天光,冰凉的晨风吹醒一丝理智,傅修明慢慢思考着刚才脑中冒出来的那些问题,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整件事情最重要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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