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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炜在过道尽头的房门前停下,重又低头看了一眼短信的文字,确认房间号无误后,蹲下卸下背包,从里头掏出一柄手枪。 贺炜家做的是合法生意,长辈都爱惜羽毛,只是也需要一些不正当的渠道防身。这柄手枪是他从他爸的保险箱里偷出来的,顺带上几颗子弹,样式老旧,他也没使过枪。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源失踪后,一开始贺炜只是以为他受不住这过大的变故便一时躲起来,然而在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甚至借助家里的关系调取了机场和车站的出入人流名单仍查询无果后,他不得不承认,陆源失踪了。 他从焦虑变得绝望,在看到电视采访中林明远那张脸时彻底失去理智,正欲找这人算账,临出门前却被他爸带着几个人五花大绑把他扔回房间,他一向严厉的父亲给他分析了一通利弊,最后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恳求,使得他不得不作罢。 然而就在昨晚,他却忽然收到了来自陆源号码的短信,上面是几行地址,详细到门牌号。 贺炜不清楚这是绑架还是骗局,但是他不得不去。 他偷跑出来,贺炜跟着定位开了三个多小时车,最后停在城市边缘一片拆迁到一半又废弃的建筑群中。他下车时已经是黄昏,砂石街道上零散流浪汉在夕阳下走着,不时有细瘦的老鼠从他脚边窜过。 他注视着手上的那把枪。枪体磨损严重,不知道他爸是从什么渠道弄过来的。会走火吗?他边胡思乱想,边打开安全栓,把枪口对准门锁上的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电子屏上,扣动扳机。 一下,又第二下。电子屏应声裂开,贺炜身边的玻璃窗被巨大的枪击声震得晃动,发出碎裂前兆的尖细声音。所幸这里地处偏远,哪怕警察过来都得一段时间。 贺炜顾不得那么多,不熟练地扣上安全栓,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门后是一条逼仄的走廊,地上散放着成箱的速食食物和大量的纯净水,成堆开封后的包装盒。堆在墙角,看起来像个凌乱的避难所。然而,房子一点声音也没有,在刚刚如此巨大的声响后。 贺炜不由得开始怀疑那条短信的用意。他继续往里走,却依旧只能听见自己缓慢拖沓的脚步声。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合拢的门,还没等他走近,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尿骚味,还有些许难以形容的怪味混杂在一起涌进他的鼻腔,几欲令人作呕。 站在门前,他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贺炜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推门。然而他刚使劲,门就应力打开,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见到陆源。 陆源正卸力般靠在墙角,头低垂着。 贺炜顾不得其他,急忙冲上前半跪在地上,伸手按住他的肩用力摇晃:“陆源?陆源?” 陆源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把手搭在他的掌心,刚想说什么,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贺炜无暇多想,冲到走廊拿了瓶纯净水,跑回房拧开,小心翼翼地递到陆源手中。看着陆源一口一口地咽着水,贺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那阵怪异气味的来源:不远处瘫倒在铁椅上的男人。 那是程现。他瘫倒的姿势非常不正常:四肢不自然地扭曲,赤裸的身上液体斑驳,想必那就是气味的来源。而垂下的腿间血液淋漓,红色的液体一滴滴地顺着皮肤往下掉,在水泥地板上汇成暗色的水洼。 “是我干的。”陆源注意到他的眼神,冷淡地回答道。回复理智的陆源慢慢把手抽回,从身旁的地上捡起一条薄外套披上,躲过贺炜欲帮忙的动作,“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发短信给我的吗?”话刚出口,贺炜就立即明白过来发信人不是他。 “我?”陆源重又重复一遍,抬头扫了一眼那具瘫倒的躯体,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沙哑短促的笑。这声音听得贺炜直发毛——那是他认识的陆源不可能发出的声音。 “……”纵使心里有无数问题想问,贺炜还是止住了。他艰难地开口,放缓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先带你走,好不好?” 陆源没有动作,听了这话,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贺炜的脸。在房间里凝重的沉默几乎要把贺炜弄崩溃前,陆源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开口:“好。” “……他呢?” 尽管用了模糊的代词,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指的是谁 “你看着办吧。”陆源站起身,趔趄一下,又扶着墙站稳,向门外走去,“大不了我就去自首。” 把陆源送上车子,贺炜从后视镜中看他疲倦地合上眼睛,贺炜犹豫片刻,快速地发了几条信息后,发动车子。 在陆源刚走出房门,他刚想跟上去时,贺炜分明听到原本应该是一具尸体的地方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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