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信 (第2/2页)
常乐被他说得心里惶惶,怕不是将军真的通敌叛国被抓起来了。那他要怎么办?要不送了酒就跑吧?反正不能回去,不如找处地方隐姓埋名过完下半辈子。 他跟着他们行了半日,回头远望,茫茫枯野,乌云停在那座只能隐约看见城墙的城池头上,不知下雨了没。他这里风已经干燥了,偶有黄沙袭面,惹人喷嚏。 “马上就到啦。我跟那粮官说一声,他问你你就说你跟我们一起的,给你那将士送点东西,他们有人带你过去。” 常乐忙不迭道: “谢谢,谢谢!” 老汉对他摆手,吆喝着前面半困不困的贫农,喊他们起来,准备卸货。 另一张帮我用信鹰寄给图瓦什。若有不测,叫他莫问,莫追,莫等我。你也是。 帐外萦绕着炊烟的刺鼻气味。大锅架在升起大火的木柴上,可闻见稀粥和菜叶的味道,士兵来来往往。 赵从拧着眉,愤愤地盯着手中的薄麻纸,掀起帐帘问门外的卫兵: “送这坛酒的人呢?” “回副将,好像送了就走了,脸怪生的,谁都没见过。” 赵从一甩帘子,回帐里,气不过,恨不得指着写这信的人的鼻子问他是有什么毛病。要不是他知道霍家老五没那闲情逸致往酒里添劳什子东西,奇怪之下拿出来看,他死在牢里连纸遗言都留不下来! 什么毛病! 他又对着豆大的烛光逐字逐句地看他写的话。 另一张帮我用信鹰寄给图瓦什。若有不测,叫他莫问,莫追,莫等我。你也是。 放你娘的狗屁! 被猪油蒙了眼跟蛮子通奸到抗旨叛国,还敢叫一个跟你左右八年、生里来死里去的兄弟给死敌送情书!“你也是”?!八年交情比不上七天颠鸾倒凤,狼心狗肺!“若有不测”!知道还偏要把自己一头撞死!“莫问,莫追,莫等我”?死了算了! “天杀的……” 他抹眼,抑制住浑身的颤抖,去开另一张纸。 图瓦什 刚至京城。近来可好?天寒,记得加衣。我很想你。我爱你。祝君安康。 霍临 他手一错,差点把它撕了,下一刻竟然是想笑,虱子爬了满身似的不自在,没想到那个霍将军说起情话来是这样,恶心巴拉的。难不成他俩还真是搞一块了?不是鬼迷心窍?来真的? 寄是不可能的。 他死都不会把这张纸给寄给仇敌。将军眼瞎,他不瞎。 烧了? 他盯着蠢蠢欲动的火苗,又盯着那落款的“霍临”二字,想这说不定就是他能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了,怎么都狠不下心。 “等我儿子长到你坟头草那么高,我就把你这封信烧给你,让你好好看看你是为什么死的。傻不傻!” 赵副将咬牙切齿地嘀咕,将这薄薄的一片麻纸折成一铢钱那么大的方块,塞进挂在衣架上的盔甲内袋。 “看老天给不给脸。要是你那蛮子姘头想通了,一脖子撞我枪上来,他死之前我倒是可以读给他听,免得你俩冤魂怨鬼,死了都还要合一块儿害人!” 他狠狠揩一把脸上的泪迹,理好盔甲,瞪着另一张纸,拿起来,凑近烛光,无声地念着: “另一张帮我用信鹰寄给图瓦什。若有不测,叫他莫问,莫追,莫等我。你也是。” 纸片方角伸进火里,一个字一个字地烧起来。 “自古英雄死于美人膝,帝王死于多情。将军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 他用脚碾去地上沾着火星的黑屑,挥散,掐灭烛火。 “将军,你做不了的事,我赵从替你做。” 军中线报来得比民间流言快,霍大将军通敌叛国的事早就遍传口耳,人心惶惶。严正威军衔最高、资历最老,立刻抓紧军心,对曾经的霍临一派严加审问,折磨了半月,调人换岗,终于消停。 赵从毕竟是个副将,严正威不启禀皇上就拿不了他怎样。但让他回回议事都坐冷板凳,干瞪着眼看复辟的赤帐汗国版图越来越大,实在郁卒。几个老将军讨论来讨论去,无非是让突厥人自相残杀,他们隔岸观火,到时候一举出兵,坐收渔利;更有人事不关己,谈起老婆腌了腊肉,要回家过年。 赵从一拳捶上桌,大骂: “图瓦什敢拿雅克西的骑兵当肉盾踏进我们军阵,你们凭什么认为他就会将城池拱手让人?未免想得太好!” “赵副将,为什么你要急着送死?主将都没发话,你嚷什么?” 一人质疑道: “还是说你跟那牢里的霍临一道,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奸贼,怕查到自己头上来,株连九族,好赶紧趁打仗逃去突厥人那儿?” “你!” 赵从气得脑子发懵,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他身后帘子打开,一个信兵带了军报来。 “报告各位将军,图瓦什已带兵横渡雷吉斯坦沙漠,前日整军停在赫尔曼德河外,暂时还未发起进攻。” 赵从扭头看向地图。 赫尔曼德河是大食的边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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