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四面楚歌 (第1/2页)
坑道里有股森冷的潮气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公公执着火把,为陛下照亮前方的路。地面上偶尔可见深色的斑点血迹。狗四蹄轻快,跑在顶前,汪汪叫着,原地转圈。 又是堵石墙。 霍槐冷笑一声。 “砸了。” 夜风阴寒。 图瓦什一臂揽在霍临腰间,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汉人的背脊挺直如松,走动间经常离了那块软和的毛皮,刚捂出来的热度没停多久便散去。 “你可以放松在我身上。” 图瓦什臂膀用力,将他往自己怀里扣。 霍临踉跄,下意识勾住他腰身保持平衡,站稳了却松了手,还是挺直了背。 “靠你身上,我不会走。” 别说是武家家教严,时刻都得板着背;光是他跟奶娘一起生活的日子,写字都得挺得直直的,歇一口气都得趁她没看着自己的时候。要他像条没骨头的蛇一样偎别人身上,他是真不会。要不是他确实冷,他还会要图瓦什别揽着他,走路不方便。 他不擅长和人亲近,行军打仗也不需要和人亲近。赵从是一块不请自来的狗皮膏药,板着脸不理他也无大碍。而图瓦什,他与他没相处多长时日,除却那些意乱情迷、睡着了不省人事,就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没想过未来,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哪还会去纠结细枝末节;现在未来到了,他们要日日在一起,该是欢欣鼓舞的,他却想往后退。 图瓦什以额头与他相抵,闭上眼,静穆片刻,嘟囔: “你也要跟我说。” “说什么?” “你的事。你没有跟我说过你有一个和你姓氏不一样的哥哥。” 他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他,却还是触到了他的伤疤。霍临鼻尖叹气,忍下过了许多日夜也没能平复的泪意,投降。 “他年纪比我大,我小时候在他们家住,经常来往。” “他说你们亲如手足。这个我明白,是你们像亲兄弟一样好。但你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亲如手足?” 图瓦什撤开额头,手臂用力,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幼小的火苗在洞窟中颤动,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霍临迈步,发觉真相难以启口。 “他待我很好。我跟他一起练功,后来去一个学堂……我不知道兄弟之间是怎样。我敬他,这应该不算是亲近吧。” 图瓦什将脸颊歪下,挨着他头顶。 “我不知道你,霍临。你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 汉人眉目舒展,仿佛对自己无可奈何。 “我也不知道。别人喊我将军,我就当个将军。要我出征,我便出征。别的事,我不想。” “我想好多事。” 图瓦什说。 “我想你,想未来,想过去,想我的父亲,想我不要和他一样。” “你没有跟我说过你父亲。” 霍临嘴角微动,想给他一个笑,没做到那么圆满便收了回去。这是个危险的领域,在他人的心灵深处探寻,让他不安。或许他不该问。 “他很严肃。我的阿妈背叛了他,他把她扔进……湿的泥地里。他带我在旁边看,不让我救她。” “抱歉,我不该——” “霍临。” 图瓦什打断他匆忙的道歉,停下来,与他面对面,认真地注视他。 “我不会失去你。我的父亲,他爱我的阿妈,但他更爱他的荣耀,他自己。他为他自己丢弃了好多东西,最后,他也丢弃了他自己。我不要成为他。” 他笑一声,为难地皱起眉,轻吻他唇面,颇感笨拙。 “我的汉语没有很好,我不知道如何说。霍临,你可以靠在我身上,想很多事,跟我说,都可以。你知道,我爱你。” 火苗在燃烧。洞顶上有细碎的沙粒掉下来,落在图瓦什披在他身上的斗篷上。 “好。” 他说。像是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磐石被掀开,露出下面的阴影与苔藓,松懈,彷徨,自由,却不知去向何方。 “我告诉你。” 两具石棺安放在四方石室的正中央。狗吠叫着,撒腿跑向壁画前的一个大陶瓶。狱守用火把照亮里面,抓出来一团染血的破衣物,呈上。 “陛下,这是他们的衣服。” 霍槐看罢,扫视一圈,下令: “所有人退回入口,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陈起,你带这些衣物去通报长陵邑的蔡校尉,让他们把狗和活人都放出来,城内城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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