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下车跪好 (第2/2页)
天色渐暗,魏朝拖着程粲的身子往外走,开出的人墙小道将两个踉跄的背影包裹在内,逃生的魏朝却像承受莫大痛苦一般,热烫的泪水唰地一下从眼角滚了出去。 出了门,拐进巷口,魏朝一下子浑身卸力,掩面跌下去。 程粲咳嗽几声,捂住被勒涨红的脖子,反手捞起魏朝预备带他走,没想到胸口被猛地一推,后脑勺磕在硬墙上,眼前瞬间一阵发黑。 魏朝却像疯狗一样揪住程粲的衣领,每一个字都像从嗓子里撕出来似的迸发,唾液横飞:“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五年、五年日子!我他妈刀尖儿上舔血过,你谁知道吗?啊!你们的命都贵啊啊——” 程粲喘不过气,一脚踹到魏朝胸口,勉强挣脱出来,爬两步向深巷里跑去。 魏朝红了眼,拽着程粲胳膊反扭压下,举拳要砸向程粲,从巷口窜出一个疾影,率先一拳把魏朝打翻在地。 程粲模糊着泪眼扑到沈恣怀里,脑袋里却突然一根筋绷了起来,将所有杂乱的言语、一切交错的事件贯穿起来,脸色唰地一下子惨白,默默倒退两步,要不是沈恣硬拽回来,就瘫坐到地上去了。 沈恣抱住程粲,又弯腰朝魏朝伸手,把两个人双双拖走,摁进了车里,周渊迅即踩了油门,避开人流车流,一路朝偏远地方开去,停在了空工厂门口。 魏朝失神的目光被沈恣强行唤起,依旧呆望着车顶,“警察是你叫的吧,人我救,是上级命令。你呢?我废了,你计划也废了。” 手机震动,周渊接起电话,低声言语两句,回头时眼神微微低垂:“沈哥,跟褚二交接的船商陆戚辉说,周三那批大货被紧急叫停了。” 沈恣闭眼喘息,挤在身侧的程粲突然小声啜泣,只几秒就转为痛哭,魏朝直接从车座上蹿身,试图抓住被沈恣隔开的程粲,“要不是为了救你,那批货一出褚二马上就能蹲死牢里!枪毙!” 沈恣用力推开急如疯狗的魏朝,胳膊肘压在他的大动脉上制住,把两人隔开。 程粲哭音一怔,整个人痴了一样滞在原地,他根本没料想到沈恣会和警察全权交易,褚二手里面沾的是白面生意,如果要夺权上位,绝不可能和警察打交道,更不用说配合拿人。 除非,除非沈恣想做的不是抢生意划地盘,根本是毁掉褚二所有。 程粲疯狂摆头,脑门在车窗上磕的砰啪作响,哪怕他想不清这样做的缘由,但他很清楚自己毁掉了沈恣精心谋略月余、或者可能是十年的棋盘,这是沈恣最在乎的事业,世界上没有比事业更能让沈恣在乎的东西了,是他自作聪明,是他全毁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程粲哭着絮絮叨叨,接连道歉,嗓子很快沙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错了,对不起啊呜呜对不、对不起、对呜呜对不起——” 沈恣捞过程粲的肩,用力搂住他,“别哭,没事。” 程粲抖得更厉害了,眼神呆滞,只会掉泪认错,双手揪住自己头发往下薅,艰难地从身体上攫取更深的痛苦。 “粲粲,”沈恣胸口透不过气,手掌从程粲的后背滑到后颈,认认真真地抚慰每一寸颤栗的肌肤,“不许哭,没事的,别怕。” 沈恣费力扒开程粲的紧攥的手掌,里面十几根被生拽下来的发丝像箭一样穿过胸膛,心脏扭曲着震痛。 他一巴掌扇到程粲泪湿的面颊,拽着程粲还要扯头皮的双手,沉声斥责:“程粲,看着我!” 程粲回神,眼里的痛苦冲淡了他的表情,只是麻木着掉泪,手里被塞了一件黑色外套,头一低,肩膀无意识地发抖。 沈恣着意拉下脸,钳住程粲的下颌,逼他只能盯着自己,“听好,现在下车去路灯底下跪着,衣服垫好,头埋低。” 接近命令的语气让呆滞的程粲一瞬间找到了一点儿生气,他缓缓扭身,接着飞跌下车,一瘸一拐地走到最近的那盏暖黄调路灯底下,双腿一曲,重重地跪下去。 “下去看着。”沈恣急切地说。 周渊跨下车,三两步跑了过去,昏暗路灯底下的娇小人影让他不忍上前。 程粲双手紧紧攥住手里那件外套,盖着脸上用泪浸湿内衬,嗅着和沈恣身上一样的淡香痛哭起来,月光下,弓身发颤的暗影接近崩溃地伏在地面。 是他多事,是他自作聪明,沈恣不会原谅他的,沈恣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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