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刀霜剑严相逼 (第3/3页)
风一吹,仿佛天上下的是冰水。 卫季不知走了多久,他不记得饥饿,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只知道,当他两条腿疼的再也走不动时,他终于走到庄园外。 他远远的望着庄园的大门,却不敢扣动。不知过了多久,再撑不住的跌下去,倒在灌木丛里。 他仰躺在地上,忽然想起从前听过一句诗。是他的客人喝醉了之后念的,“一年三百六十五,风霜雨雪严相逼。” 他不知道那恩客有什么愁,也记不得这诗到底是不是这样写的了,只觉得这诗写的真好啊…… 距离那场几乎让他死去的性虐才过去了不到一周,心神又几番大起大伏,他早成了强弩之末。一旦跌下去,便气息奄奄,只能呼嗬喘息。 他胯间裹着的尿布不知多久没换了,闷在那里刺痒起来。胳膊上的伤口也还没好,又被雨水泡胀,血从白衬衫的袖子上洇出来,有几分像是雪地里的红梅图。 他冷的也仿佛天上真的下了雪,难以抑制的发着抖。他勉强蜷起身子,笑了笑,笑着这不争气的身体,好像又烧起来了。 “大小姐,卫先生好像回来了。” 门童在庄园外看到了卫季的身影,连忙通报管家。管家却也拿不定大小姐的心思,不知要如何对待这个不知好歹的Omega,又急忙上报给了楚潋。 楚潋接到消息时正在花房里赏雨。窗外的雨下的很大,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花房里点着火炉,有侍从跪在一旁为她烤肉,香气扑鼻。 听到管家的话,她晃了晃酒杯,抬起眼来。 “他在哪?” “就在庄园外面。”管家忙躬身禀报。 楚潋又看了眼雨幕,酒杯“嗒”一声被放在桌上。她抬步往外走去,侍从们也忙打着伞跟上。 庄园的大门依次打开,隔着高高的铁艺围栏,楚潋远远的看到了男人。 不过短短几日,他又把自己折腾成了一副落魄模样。整个人蜷在枝杈横生的灌木丛里,那么大个身子,却蜷的那样小,那样可怜。泥水和草汁染在他洗的发软的白衬衫上,一点体面也没留下。 楚潋走过去,立在男人身旁。侍从们也忙举着几把大伞,纷纷遮在两人头顶。 雨忽然停了。卫季迟缓抬起来头望向天空。他仿佛是生了锈的老机器,一举一动骨头关节都能“咯吱咯吱”出响似的缓慢。 他又看到了他好心的小姐,他缓缓笑了起来。他望向她。在大雨氤氲的水汽里,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清她一身红裙子,裙角那样鲜红明艳,抚过他的面颊。 他想抓住那片裙角。挣扎着起身,却又看到自己脏泥似的手,指甲缝里都藏着黑灰。 他惊醒过来。手蜷了蜷,头重重的磕的地上,深深低下去。 人前跪乞,未免有威逼之嫌。卫季愧疚的几乎死去,却不得不活在这里。只能将头深深埋下,不敢抬头看他好心的小姐。 楚潋蹲下身子,掰起卫季的下巴看着他。他骆驼似的睫毛都被打湿了,整张面颊上全都是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唯独额间一片磕破的伤口,被雨打湿后更显得鲜红。 “卫季”,楚潋轻声唤他,可他依旧低着头。她捏起男人的手观察,他的手冷的像冰,手背上被掐出几个月牙型的指印。 “说吧,又遇上什么事了?”楚潋笑了起来。 卫季的双唇嗫喏一下。愧疚堵在他喉间,如同一块棱角尖利的大石,将他的喉咙划得鲜血淋漓。 “家里的房子被征了,上面却不给钱,父亲和姐姐抗议被抓了……我……还有个读书的小妹,明年就要考学……” “您能帮帮我么……”他声音犹如泣血,“我们不要钱了,也不敢求父亲姐姐不受罚……只求……只求两人别在里面丢了命,别留下被抓的记录……” “大小姐,我给您当狗……您还养狗么……”卫季的头又深深磕下去,再也不敢抬起来。 “这都是小事”,楚潋轻轻笑了一声,手搭在卫季肩上站了起来,俯视着他。“只是卫季,你现在再给我当狗,和之前的待遇可不一样了。” “谢谢您……” “我从前不知好歹,求您狠狠打罚我……我怎么都甘愿……” 卫季抬起头来,向他好心的小姐讨好的露出一个笑。在地上跪爬几步,深深低下头,吻上女人的鞋尖。他的两膝越发泡在冷水湿泥里,像是一只被扔到了泥塘里的流浪小狗,浑身都湿漉漉、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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