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汤谷十日(上) (第3/4页)
,原本已是情感内敛之人,半月来更加寡言少语,偶有欢颜。即便他再成熟,终究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家园一夕尽毁,亲友生死难料,茫茫大海,零落相顾,更不知似海深仇,何时能报,纵有钢肠铁胆,也要化做铅泪两行。 偏生他又极为坚忍好强,纵使悲怒如沸,也绝不流泪。郁积于心,不得化解,倒不如纤纤哭泣之后来得舒爽。擒杀凶兽之时,则每每势如疯虎,仿佛将它们视若水妖般出气;疲惫之时,便默坐船头,呆呆出神,时而握拳,时而咬牙。 每逢此时,拓拔野便与他一起默坐,虽不说话,但心意相连,也让蚩尤心中稍觉温暖。 三人之中只有拓拔野天性开朗,颇为乐观。虽然起初心中空茫悲愤,说不出的难过,但毕竟他自小流浪惯了,对于生离死别之事,比之寻常少年更能超脱。几日之后,逐渐自我舒解。 到了第四日,他已能振作精神,谈笑风生。每日变着法儿逗纤纤开心,单是烤鱼一项,便是花样迭出,既美味又有趣。如此十余日,纤纤的难过之意稍解,对拓拔野的依赖心却是越来越重。 昨日傍晚,海上突然风雨大作,惊涛骇浪。为避免沉船,三人圆舱下潜,岂料竟遇见了一只饥饿难当的的龙纹鲨。那巨鲨嗅到船缝里残余的海兽血腥味儿,竟狂性大发,将整艘柚木船囫囵吞枣地咽到肚里。 好在柚木船极为坚硬,除了个别地方被它利齿戳穿之外,并未受到大的破坏。只是在它胃中无法开舱,气味又极是难闻,通气管贯穿鱼背,虽偶尔可以带来新鲜空气,但大多时候都是在海里,不时有海水灌将进来。 若非拓拔野、蚩尤应变极快,时堵时疏,将新鲜空气兜在皮囊中,供纤纤呼吸,她根本支持不到此时。 龙纹鲨被柚木船的通气管刺穿脊背,吃痛在海里乱游,时沉时浮,人鱼对峙了整整一夜,来到汤谷岛之滨。 那巨鲨饥饿难当,闻见金背鱼的香味便不顾一切地咬住不放,是以便有了这破膛露船的奇怪一幕。 辛九姑等人狐疑地盯着拓拔野等人,又看看那白龙鹿,心中惊疑不定。拓拔野正弯着腰咳嗽,听到那老头大呼小叫,说自己一行是解救他们的贵人,心中一沉,微觉不妙,起身抱拳道:“在……在下拓拔野,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成猴子诧道:“这是什么地方你都不知道?”脸上露出奇怪已极的神色,突然捧腹大笑:“真他奶奶的笑死人了!竟有人到了此处,还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卜算子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说道:“各位神人莫怪,此人就是因为四处行窃、目无尊长,才被流放此处。” 听到“流放”二字,蚩尤突然面色大变,沉声道:“难道这里是汤谷么?” 卜算子点头道:“正是。神人被鲨鱼带到此处,那定然是天意如此,要你们将我们救出苦海了。” 蚩尤的心登时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又是悲凉又是滑稽,只觉世事荒诞,莫过于此,悲苦之下,竟仰天哈哈大笑。 原来这汤谷乃是大荒四大流放地之一。五族中严重违反族规的罪人,除了水族之外,许多都被流放至此。盖因此处天涯海角,汪洋茫茫,既非水族,又无船只,绝无可能逃回大荒。 况且这汤谷岛上有十只巨大的怪鸟镇守。怪鸟叫“太阳乌”,相传是远古时驮着太阳东升西落的神鸟,而这汤谷便是太阳升起之处,因此这十只鸟又被称作“汤谷十日”。 六百年前,这十只太阳乌被木族青帝羽卓丞收伏,成为他的御前神禽。后来,羽卓丞在东海与龙族交战,虽大败东海六龙,却也精疲力竭,耗尽真元,回到这汤谷休息,睡着后便化为一株参天巨树“扶桑”。十只太阳乌哀鸣绕空不散,从此后再也没有离开汤谷。 由于羽卓丞生前严肃刚正,疾恶如仇,大荒长老会便将这汤谷定为大荒思过岛。岛上所流放的,都是各族犯了重罪的人,由羽卓丞刚正不阿的魂灵与十日鸟共同看守。 大荒中所有人谈到汤谷二字,无不变色。只要一上此岛,便意味着永无离开之日。余生漫漫,只能与穷山恶水相伴。 倘有人想逃出岛去,必被这“汤谷十日”竞相攻击,饱受折磨后,再抓回丢到汤谷扶桑树上,受烈日暴晒,灼汤浸泡,生不如死。 汤谷岛上的鸟兽极少,附近海域除了偶有巨鲨海怪出没,其它鱼类忌惮十日鸟,根本不敢靠近。 因此岛上众人除了每日吃些野果,就只有期盼有鲨鱼上钩。鲨鱼的肉质虽然稍显糙厚,但在他们口中尝来,已是少见的美味了。 拓拔野不知道汤谷之名,但听那老者所言,又见蚩尤仰天狂笑,心中也隐隐猜到大概,想到阴差阳错,竟到了这么一个所在,不免也有些沮丧。却听那辛九姑喝道:“小子,有什么可笑的?” 蚩尤心中气苦,家仇国恨未报,自己又被困在这囚岛上,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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