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64节 (第2/2页)
这么晚了不睡,当心伤眼睛。” 他用银剪将烛灯里的灯芯挑了挑,低声道。 白歌将手中的棋子放下,转头看他。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烛灯旁,明亮的火光映在他白皙清俊的脸上,映在那幽深黑瞳的眼底,似是多了两分暖意。 可白歌却清楚的知道,那温暖不过都是她的错觉。 她早就清楚,眼前男人那张皮囊之下,是不能直视的阴暗诡谲的人心。 谢尘极敏锐的察觉到她目光中夹杂的令人不适的意味,他皱了皱眉看过去,烛光下,她显得有些憔悴苍白,似乎比之前几日还瘦了些。 “怎么了?” 他探手过去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侧头避过。 白歌微微侧着脸,看向那盏烛火,出声道:“我听说,裴桓被关进大理寺大牢?” 她的这句问话堪称突兀,甚至连半点试探迂回都没有,就这样问了出来。 谢尘的手僵在半空中,原本的担忧瞬间化作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梗在胸中。 他看向白歌,细致的打量起她。 她的脸颊少了些健康的粉,褪色成一种脆弱的莹白,似是官窑中上好的薄胎白瓷,油润无暇,带着一种让人不忍触碰的易碎感。 他的手不容拒绝的捏住了她的脸颊,声音带着点嘲讽的道:“瘦了些,是因为担心他?” 白歌垂着眸子,轻声问道:“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大理寺把人放了,这大过年的,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怕是容易吓出病来。” 谢尘轻嗤一声,捏着她下颌的手不由用了些力气。 “茵茵,你这是在为了他求我?” 这一声“茵茵”叫的白歌几乎头皮发麻。 但想到裴桓,她还是强逼着自己柔软了姿态,看向谢尘。 “只要你把他放了,你想怎样我都可以依你。” 那双眸子盈满了粼粼水光,谢尘却如同被重锤狠狠的砸在心头。 想到眼前的姑娘此时正怀着他的孩子替别的男人担心求情,用自己当做筹码,只为了解另一个男人于水火,谢尘一口气顿时就堵在胸口,似有一股火顺着烧到他的喉咙里,须得用理智强压着自己不将怒火喷薄而出。 他放下手,略有些冷淡的道:“他作为重要证人,大理寺提审他也是一种保护,会审后他若并非诬告,自然会放他出来。” 说完这句,他强压住火气,转身往外走。 白歌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他是拿她当三岁的孩子耍吗? 她看着谢尘的背影,顿时有些急了,顾不得仔细斟酌,有些刺耳的话语连珠一般吐了出来。 “可是,明明结党营私,欺压年轻低阶官吏的人是你,为什么入狱的会是他?我担心的是,你真的会由着他活到三司会审吗?如果今日我不问,我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裴桓被关进了大理寺,直到他死的那一日?” 谢尘的脚步顿住。 他转回身看着她,眸中如碎裂的冰湖,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会因我们之间的私怨将裴桓置于死地?” 白歌没有说话,可她的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将心中所想展示的明明白白。 谢尘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怒火渐渐消退,留下的是些许粗粝尖锐的痛意和对自己的嘲讽。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白歌身边,伸手轻轻抚上了白歌的肚子。 忽然他翘了翘嘴角,略有些背光的阴影里,那笑容透着寒意,显得阴戾可怖。 那是白歌从没见过的谢尘,是属于那个从阴暗诡谲杀人不见血的官场中,踩着尸山血海累累白骨走上权力巅峰的谢尘。 “茵茵,裴桓的生死由不得你,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生下这个孩子。” 他俯身轻轻在白歌唇上印了一个吻。 微凉的气息,白歌听见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渗人的寒气:“别再提他了。” · 谢尘离开后,白歌依旧看着那局复盘无数遍,依旧想不通破局之法的棋局。 她忽然觉得,这局棋与自己的人生有着极相似之处。 每次遇见一条生路,却都是陷阱,最后只能无望的看着自己陷入绝路中。 在知道裴桓入狱的这几天,她在焦虑担忧之时,也总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裴桓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因为自己才选择与谢尘为敌,该怎么办? 他从小被寡母抚养长大,被殷切注视着勤学苦读了十数年,才成为人人称颂的探花郎,正是前程似锦的大好年华。 偏偏因为自己,他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的大牢里,一切荣光都被剥夺,更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如果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那害了裴桓的人便不是谢尘,而是她。 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第六十七章 这一晚, 白歌一夜未眠。 脑海中的往事一遍又一遍清晰的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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