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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雾。 浓稠而混浊的,雾霾是化不开的墨、是灰色的幔幛,一剎那便鲸吞人间。 霾里藏毒,万物死去,天地蒙尘。女孩还没死,小小的脸蛋戴着防毒面具,那是她母亲在剩最后一口气前从箱里翻出来,让她赶紧戴上的遗物。 母亲的身躯早已冰冷僵硬,没办法再让女孩窝进她温暖的怀抱里了。女孩泪流满面地伏在母亲身上,耳朵贴近她的左胸,始终听不到心跳——从早到晚,女孩一直如此,因为她告诉自己:母亲只是睡得太沉、太沉。 但她的眼泪总是不合时宜的诚实。女孩止不住眼泪,儘管防毒面具令她难以哭泣,彷彿试图掐熄她的悲伤。 没有广播,没有新闻,停摆的城市失去了声音。女孩不知道外头还有没有人,也许还有人,可那些人……会是像她母亲般沉睡,或是像她一样被排除梦境之外呢? 女孩又饿又累,蜷缩在母亲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声地啜泣起来。 雾霾吞噬了白昼与黑夜,时间化为残骸,女孩不敢出去,她很害怕,她很恐惧,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看不清面目的怪物。 女孩握紧母亲的手,用力地闭上了双眼。 忽地,窗外传来细微声响。女孩警戒地爬起身,瞪大双眼,竖耳细听。 是熟悉的鸟囀。 她赶紧跑到窗边,挪出一旁的小板凳,踩了上去。 拉开窗帘,隔着玻璃,女孩看到是那隻经常拜访她家的绿绣眼在窗台上,摇头晃脑地瞅着她。 鸟儿和她一样还醒着! 女孩惊喜地打开窗户,绿绣眼不怕人,歪着头看她。 「……啊,这是防毒面具,还不能摘,因为妈咪说要等到外面的世界恢——」 女孩话没说完,便哽在喉里,发怔地看着眼前。 白昼归来,眼前的世界乾净明亮,阳光洒落在屋脊和街道上,雾霾正在散去,而且是相当快的速度,如同退潮的海浪,它退到远方、更远、还要更远,女孩探头惊呼,深怕错过奇蹟似的,不愿眨眼。 「是奇蹟——」楼下街道传来高昂的声音,「毁灭结束了——」 女孩循着声音来源,低头往下一看,发现街上有人。 人虽不多,活下来的人们都出来了。父子相拥,女人抱着怀里的猫儿喜极而泣,男人满脸带泪,激动地将棒球帽往上一丢—— 白鸽群从空中飞越而过,女孩的泪水又止不住落下了,耳边是绿绣眼清亮的叫声,似是想和她分享喜悦。 毁灭结束了。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摘下防毒面具,然后痛快的大口呼吸—— 「快呼吸啊!快!」 少年歇斯底里的吼叫,嗓音冻得嘶哑破碎,拼命摇着躺在怀里的姊姊。「姊你别吓我——快点呼吸——别留下我一个人——」 这场雪实在来得太过突然,炎热夏季转眼间骤变隆冬,温度坠落寒凛深渊。 大雪纷飞,冰天冻地,他们没有家。 在战乱中长大的少年,和姊姊在残破的家园里相互扶持,然而昨日降下大雪之际,长年战火却是突然消声匿跡,因此姊弟俩还以为战争终于走到尽头,喜悦满溢齿颊。 但他们的喜悦并不长久。这场雪下得又大又急,从未有停歇跡象,因此在短时间之内就积雪难行……并且,残破不堪的家园终究无能挡住风雪,天寒地冻之下,许多人都死了。 「姊——我求你——」 少年摇晃着姊姊的身子,他发紺的手指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知觉,包括姊姊的温度。 该死,该死,姊姊全身都好冰。他们明明都努力从战火底下活着了。少年抱紧怀里的姊姊,试图渡给她一丝温暖。 姊姊的呼吸很微弱,都是在他的声嘶力竭的呼唤下,胸口才有明显的起伏。 姊姊还在为了他努力啊。少年溢出哭声。嘴唇好痛算什么。耳朵好痛算什么。喉咙好痛算什么—— 是隻瘦骨嶙峋的野猫。 少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家门的野猫,愣了好一会。这是姊姊前阵子拿救济麵包餵过的野猫。 野猫的鬍鬚、黑色毛皮上都沾了雪,嘴里咬着一块比牠身型还大的布——也许是窗帘、是桌巾、是牠拼命找来的温暖——然后拖着地,艰难的往他们两人这儿拖来。 「……是要……给我们的吗?」 少年看着野猫将那块布放在姊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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