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 (第3/5页)
像是失了魂的蝶……不知归处。 她不懂,乾爹做此安排的用意。早知有今日,却为何只是授她苏绣手艺?更未曾予她待人接物的道理?舞池里的佳丽们,身着璀璨多彩的旗袍,金色华贵、红色明艳、紫色典雅、粉色娇媚、白色素洁,各具风情;不若她,长年幽绿自憔悴。 这时,灯火突然闪烁不定,接着响起一声爆裂,舞厅里的灯瞬间全灭了。 断电! 而在灯暗下之后,兰莹那身旗袍却缓缓透出碧如翡翠的光芒,银丝芍药彷彿自睡梦中甦醒,正渐渐绽放。 眾人看痴了眼,发出此起彼落的讚叹。 那张秀丽清新的脸蛋,盈盈身姿,犹如夜光中的仙子。 兰莹自然知道这是「萤粉染线」的技法,但身上这件旗袍明明是採寻常丝线所製…… 那夜过后,她的芳名远播。 流金岁月的交际花分为上中下三品,素来依品论名;如今,兰莹跃升上品淑女,那些登徒贵公子们,私下戏称她为──夜合欢。 夜合欢!蕴含一丝令人含羞的意味,多么撩拨慾望的暗示。 「小蕥……」乾爹仍习惯如此称呼她。「如今你出名了,乾爹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乾爹直说唄!用不着跟我客气。」月升星移,她早就不是当年舞厅一隅那朵怯弱的芍药了。 「听说锁家祖传的一只心锁;得之,富可敌国。你大伯很感兴趣,所以点名让你去取。」陈鼎邦点了根烟,他口中的「大伯」,便是那上海三杰之首,上海滩的黑街帝王,人称杜老闆。 「乾爹,你明知三位姊姊的手段远胜于我,由她们出面,岂不更有把握?」 「非也,流金三艷只是前戏的配角;你,才是最终高潮的主角。」陈鼎邦吞云吐雾,邪魅的眼角讳莫如深。 方蕥总算是明白了,当时,是谁掉包了她的丝线。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安排;早在十几年前,自己被抱出贫民窟的那一刻起,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一走出流金岁月的大门,那辆熟悉的黄包车已恭候多时。 方蕥走上前去,那拉车的壮汉倚着车身,呼呼大睡。看着他憨厚的模样,方蕥不禁莞尔:「大鐘,醒醒。」 「啊!醒……」车夫惊醒过来,惺忪的睁开眼,一看见是她,立马来了精神。「方、方小姐,让你久等了!」 「没事儿。」方蕥微笑道,秀若芝兰、其顏芬芳。 车夫看傻了眼,过了一会才说:「方小姐,请上车。大鐘愿带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不论天涯海角。」 方蕥在他精壮手臂的搀扶下,跨上了黄包车。她俏皮的笑道:「好啊!不如就先到你说的『天涯』去瞧瞧唄。」 「好勒,坐稳了。」 这名被唤作大鐘的男子,本名谭鐘。数年后,他的名字将响彻整个上海滩,甚至是整个中国;但,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白裘旅人望着黄包车消失在街角的尽头,轻语: ──你是我的幽兰,我的、莹舞流光。 ★★★ 是你用笑靨妆点我的嫵媚。 旅人说了,一血一泪。 许宝珠今年才十五岁,便已是渔村里有名的美女了。她的祖父许丁火是日据时期大稻埕的书画家,后来因为几幅作品被硬扣上抗日思想的罪名,被日本人枪毙了;父亲许魁罡,带着妻小避祸定居西部渔村,一手撒网、一手执笔,在庙里担任笔生,替人誊写告神的祝文,也兼断字解籤。 渔人们忌讳女子上船,因此宝珠便在家门前补网、或去渔塭饲育鱼苗,更要哄骗背后兜巾里哭闹不休的幼弟。 那年,是太岁冲水之年。庙里的乩童说:神明显灵告诫村民,天黑后就别下海。那天,阿爸到镇上沽酒去了,独留她在家里照顾弟妹;阿母正在灶前炊饭,妹妹们皆已懂事,已能自律;偏偏幼弟玉诚却不给人安生,持续发出恼人的哭闹声,任凭宝珠如何安抚,都没有效。 妹妹们也被感染了幼弟的烦躁,抱怨道:「阿姊,你抱阿诚去海边走走,他好吵,我们都无法写功课了。」 对啊!幼弟最爱听海浪的声音,每次一到海边,他便会停止啼哭。 宝珠探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可耐不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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