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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锅时却发现家里的食盐所剩无几。她重新盖好锅盖,让鸡汤再焖一会儿,自己则拿上手机准备出门。 路过客厅时,她看见父亲正拎着一张彩色纸片夸赞弟弟。细细看去,那貌似是一张涂鸦画,儿童稚嫩的油画棒笔触遍布整张稿纸。弟弟指出其中一个色块代表的是扔掉拐杖的母亲,父亲甚感欣慰,当即应下了儿子想要趁暑假去上绘画兴趣班的愿望。 孩子不必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必肩负什么、不必成就什么,通常情况下他们只需要好好生活,健康成长,就足以激起长辈们最美好的畅想;希望就这般理所当然地被他们抓在手中把玩,成型的轨道还没有在他们脚下收束,时间与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模样。那我也有像这样被期待、被需要过吗?成欣忽而不能确定。或许那个踩在凳子上、第一次摇摇晃晃地摸上灶台的小女孩是的,而现下已经能熟练地炒菜做饭的成年女人却不是。 只有一事无成的大人才会小气到跟还未有建树的孩子比较。 她离开家,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了包盐。扫码付款的时候有条朋友圈的新消息跳了出来,是她的“特别关心”。 她转身走出店门,点开动态,然后差点踩空台阶。 天灵盖挨了一记闷棍,眼前确乎有一瞬昏黑,她摒气闭息了几秒,发觉闷热的夏风也无力抑制渗出的冷汗。 发软的双腿需要一个支点,她踉踉跄跄地奔向不远处的健身广场,随便找了个健骑机坐下。这会儿还不到日落的时间,天边铺满层云,太阳穿梭其间,时而明光朗照,时而阴影曚曚。 她再次摸出手机,心和拳头一起拧紧。 锁屏一开,仍是刚才灼伤眼球的画面——一个长着一双圆润杏眸的女人,大大方方地挽着蒋澄星,咧嘴冲镜头率然一笑。 罗筱同。没想到时隔多年,没想到仅仅一眼,她竟还是认出了她。她又用双指把图片放大了瞧——不错,就是她。 五内顿时翻江倒海,烈性的恶心感一跳叁蹿,宛如吞下了什么腐烂之物,肠胃开始抗议痉挛。 蒋澄星给这条的配字是:【迟来的同学会】。 除了这一张,后面还有很多照片,成欣强忍着反胃一张一张划过去,衣冠楚楚的人们言笑晏晏,举杯欢谈,有相当一部分眼熟的面孔——说是同学聚会,其实聚的还是当年那帮以蒋澄星为首的显贵圈子罢了。 荒谬之极,可笑之极。不是说这场聚会,而是成欣自己。此刻心火旺势冲天,烧得眼白泛红,眼角发酸。 这就合理了,她就说蒋澄星怎么突然答应得那么爽快,又怎么会突然跟过来,原来是专程来见老朋友的啊? 她跟这些人,原来一直一直在联系啊? 过去的乌云再次笼罩上来,一道惊雷劈开昏天,把一个她打少年时就不愿面对的事实赫然摆至眼前。 天大的笑话也莫不过此,这些能跟蒋澄星并肩并排,轻松留下公开合影的人才是她的同学朋友,她们同行相伴,她们本质相同。 相比之下,自己能算什么? 她甚至难以将之定义为背叛。 她实在喘不过气了,脖子上的颈圈还在微微发烫,她费了半天劲才把它抠下来。太阳拨开云雾,精致的环状物散发出居傲而锋利的光。 这是她喜欢的人送她的东西,现在那人和伤害过她的人站到一起去了,而她无力说不。 她哂笑一声,带着置身事外的漠然。 之前还是我太傻了,为什么要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她人终结?明明我自己就可以亲手结束这一切。 解除关联蒋澄星的账户,再把之前打到自己私人账户上的钱一笔一笔还回去,最后拉黑所有通讯方式。 猛一卸下重担,过于疲惫的身体还有点后怕似的打颤。她反复深呼吸了好半天,酥麻的手脚才逐个恢复气力。 暮色渐笼,她起身回家,没有带走价值不菲的宝石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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