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因 (第1/2页)
晚舫斋是我祖父常玉文的书斋雅号,起先因他年少时最喜欢宋徽宗赵佶现存篇幅最大的墨宝《秾芳诗帖》,所以对“芳”字情有独钟。偏生他所处之时局花木凋敝,满目残垣,用意味着繁盛艳丽,肥美丰满的“秾”字,未免太不体贴世道,遂用“晚芳”来暗自期许。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某日祖父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洛杉矶华人组织了一个晚芳诗社,父亲说祖父那日在书房捶胸顿足,生了好一阵清高文人相惜又相轻的闷气。 最后父亲提议,祖父喜欢张岱写的《夜航船》,可将“晚芳”改为“晚舫”一为寓意,二避同名。 我的闺名便是在晚舫斋初次留迹——常自翩。 翩字当然一样出自《秾芳诗帖》那句“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 我叫自翩,大概是祖父除了要我追逐自由晚风外,也要懂得自欺欺人地“自骗”,才好没有牵挂地活在这世间。 于是三年前,我和丈夫顾惟谦结婚时,我告诉自己,便忘了所有与爱有关的牵挂吧,它不会再属于我了。 我本来以为这样如古井无波般的日子,会细水流深。 直到惟谦去了趟纽约,再回来时,他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有一晚,我被弥天的酒味催醒,夜凉如水,惟谦的婚戒放在枕畔,他坐在落地窗前,脚边的八角杯里的冰块还在,酒却已经喝完了。 酒瓶子上写的酒庄和年份我统统不在意,含酒精的饮品我只喜欢喝Federwei?er,因为里面漂浮着絮状的酵母菌,所以被称作“羽毛白”,惟谦尝过说就像葡萄汁,便再也没碰过。 他向来喜欢烈酒。 人也一样。 他醉眼朦胧地看了我许久,然后不带称谓的、面无表情的慢吞吞道:“我去了趟法拉盛图书馆,遇见了她。” 是SinSin吧,然后呢? 我很想问出口。但我的骄傲自矜绑住了我的咽喉。我也只好面无表情的、抛却身份地倾听他把婚戒摘下来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你,自翩……”他的头低了下去,不再直视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法拉盛图书馆对我来说遥远又陌生,那是我小时候父亲为我找启蒙老师的地方,北美华人书法家协会总在那里举办一些演讲和活动,我随父亲到美国时尚且不会写字,他找了位年轻留学生教我书法,学习写字,从颜体学到了《兰亭集序》,对方博士毕业了,父亲在美国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也要回欧洲上小学了。 长大后才知晓那位留学生的家乡便是王羲之写下《兰亭集序》的会稽山阴,我祖母的姐姐便嫁到了本地一户姓俞的人家,终生未再离开。 思绪飘得太远,我抬起头,望向窗外。没有树影幢幢,也没有月牙白,我口鼻间盈满烈酒的苦辣,对感官实在太过折磨。 但我必须等待。 等待惟谦说出他真正想要的。 或许三年来,我一直都在等待。 我的好友,也是我差点联姻的对象,简家的小儿子简仲逍骂过我,他说我总是在等待。等来等去,等到的都是被选择、被遗弃。 我那时太过自满,笑他不识货,吹嘘我常家六小姐的威名与美名有多不可一世。 简仲逍总是不以为然地呛我几句,有些话听过就算,有几句却是被我放在了心上—— “那顾惟谦怎么从来不要你的等待?” “你等顾惟谦回头,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冤大头。换作旁人包二奶养小三小四养到小七我都不会多劝你一句,可偏偏顾惟谦是个痴情种,他不玩彩旗飘那一套,也不要你红旗不倒。” 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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