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搁浅(出书版) 第17节 (第2/2页)
一酸,也止不住泪水,哭了起来,又有一个朋友离开了我们。 痛有一个空白的元素; 不能够记起, 当它开始,或如有一天 当它不是痛时。 它没有未来只有自己, 包含它无限的领地。 它是过去,抛开偏见去感知 新的轮回。 ——艾米莉·狄金森《痛之神秘》 第7章 一路上总在告别 何莫死了。 到现在,我都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目击者说何莫被大潮卷走,没有回来。 我、蒙和平、唐玄鸣,还有小志开着车到钱塘江边找何莫。朋友一场,我们总不能让他像丧尸那样在世间游荡。 由于四灵教捕鱼的原因,这一大片区域的丧尸已经被驱赶干净了。面对滔滔江水,我们开始大喊。 回来吧,老何! 我们在喊魂。 渔民出海捕鱼不幸葬身大海之后,亲友会在岸边做法事,大喊他的名字,尸体就会漂回到岸边,让亲人能收殓他的尸体。 但我们的喊魂是另一回事——我们真能唤回何莫的尸体。倘若何莫的尸体还在附近的水底,那它听到动静就会从水底爬出来。我们也就能好好安葬何莫。 我们喊了足足两个小时,在下午两点左右,江面上才冒出一个黑色的小点,这个小点慢慢向岸边靠近,露出了脖子、肩膀、身子…… 蒙和平压低声音说:“来了,是老何。” 我们手里握着武器,迎接老友来归。 老何身上缠着水草,全身泡得发白,邋遢得不成样子。 “欢迎回来。”唐玄鸣走到何莫面前,话音里带着哭腔。 我和唐玄鸣拿着棍子,一左一右,钳住了何莫,将它打倒在地。 蒙和平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何莫胸口上,让已经成了丧尸的何莫动弹不得。 “谁来下手?”唐玄鸣问道。 我躲开了唐玄鸣投过来的目光。 过了十来秒,唐玄鸣咽下一口唾沫,说:“那还是我来吧。” 何莫在蒙和平手下不断挣扎,想要撕咬活物。 蒙和平说道:“动手吧,给老何一点体面。” 唐玄鸣长叹一声,抹去眼泪,抽出了匕首,只一刀,匕首刺穿了它的脑髓,让何莫安静了下来。 “仔细看看尸体。”唐玄鸣说道,“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绝不能让何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如果他是被害的,我们一定要找出证据、揪出凶手。 按照何莫队友的说法,何莫是被大潮卷走溺亡的,溺亡的尸体有一些明显的特征,比如口鼻腔可见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因为溺液进入呼吸道后会刺激气管、支气管黏膜,分泌大量含有蛋白质的液体,在呼吸的作用下,就会形成大量泡沫状液体。 我们没找到这个特征,可能因为何莫在水底待得太久,口鼻处除了江水、水草、泥沙,其他都被冲干净了。 但何莫身上的尸斑是淡红色的,尸体在水中,由于水流的冲击和水的压力作用,位置不易固定,加之冷水的刺激作用,使皮肤毛细血管和竖毛肌收缩,因此尸斑出现得比较迟。又因为血液中氧合血红蛋白在低温下不易放出氧,同时水中的氧能少量渗入皮肤血管,与血红蛋白结合形成氧合血红蛋白,所以尸斑多为淡红色。 这条算是对上了。 溺亡者溺水时,由于死前精神紧张、慌忙挣扎,两手乱抓,会抓到水草或者泥沙。何莫指甲缝中就有泥沙。加上何莫身上只有擦伤,没有致命的内伤或者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何莫是溺死,而不是死后沉尸水中。 蒙和平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真的是意外?” 如果真是意外,那我们的愤怒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找不到凶手来承载我们的怒火。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我也不敢相信。 唐玄鸣整理了一下何莫的遗容,抬头道:“先安顿好老何吧,至于其他……”他握紧了拳头。“这事还没完。” 现在很少有坟墓了,活人无暇顾及死人,只要确保死者不转化为丧尸就可以了。但入土为安的观念还留在幸存者的脑海里,如果有余力建造坟墓,大家依旧会安葬死者。 我们洗去了何莫身上的污物,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没有棺材,我们只能用一床被子裹了何莫下葬。他的墓地就在江边的绿化带内,我们垒出了一个土包,树了块木头充当墓碑。 我们蹲在何莫的墓碑前烧了点纸钱,纸钱是用a4纸裁出来的,用来寄托我们的哀思。 我很久没有吸烟了。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被室友带着一起抽过烟,烟瘾最大的时候,一盒烟只能够抽半天。工作后,我抽烟才渐渐变少,到了最后竟也戒了。 看着钱塘江,我向蒙和平讨了一支烟——它是我们宣泄的豁口,也是上在何莫灵前的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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