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六章 (第4/5页)
嘴始终紧紧闭着。在他今后的生活当中,他也许把嘴闭得更紧,他一定要有一种表达的方法” 她望着他,望着这位音乐师的红棕色假发,望着他眼睛下面的小口袋,他的蓬松的大胡子和大喉结以后她把手伸给他,说:“谢谢您,费尔。谢谢您这番好意。他在您身上得到多少好处,我们现在真是估计不出来。” 而汉诺对这位老师的感激,对于他的倾慕也真是无以复加。这个虽然课外请人补习,但在学校里却仍然毫无理解希望地痴呆呆地坐在九九表前面的小学生,一坐在钢琴前面,不管多么困难的音乐难题,都能了解。他不但了解,而且立刻就能掌握。只有很早就听熟了的东西,人们才能像他这样掌握得快。在汉诺的眼睛里,这位穿着燕尾服的爱德蒙费尔是一位天使,每个星期一下午到来,把音乐知识传授给他,把自己从每天的痛苦中解除出来,引导到一个甜蜜、温柔、庄严而又能无限慰藉的音响的国土里费尔先生家里有时候也做为课堂,这是一所带三角屋顶的古老空旷的大房子,房子里有很多幽森的过道和角隅,只有管风琴乐师与一个管家妇住在这里。星期天,到圣玛利教堂作礼拜的时候,小布登勃洛克有时候被允许到上面管风琴旁边去,这与和别人混杂在一起的感觉相比,有多么好啊!高高地在众人之上,甚至比站在教坛上的普灵斯亥姆牧师还高,两个人坐在那沉重轰鸣的声浪里。而且这声浪是他们两人共同发出来的,因为他们的存在才存在,因为老师有时候也准许汉诺帮助他操纵一下音栓。想想看,汉诺这时是多么骄傲,多么喜不自禁啊!但当停止了合唱伴奏的音乐之后,等费尔先生的手指慢吞吞地离开了键盘,空中只剩下低沉的基音还轻轻地、庄严地回荡的时候当普灵斯亥姆牧师有意地让寂静在教堂内笼罩片刻,当他从音响板下面传出自己那抑扬顿挫的声音以后,费尔先生十次有八次要随随便便地嘲弄一番他那布道的样子:对普灵斯亥姆牧师的装腔作势的弗兰克语,对他那拖得长长的、有时低沉、有时尖锐的元音,对他那叹气,他那从阴郁到开朗的面部表情的陡然转变大加嘲笑。汉诺也会跟他开心起来,他们俩虽然没有交换眼色、没有明白地谈出来,意见却是一致的;牧师的讲道只不过是一场愚蠢的胡扯,而真正的礼拜不如说是牧师和会众只认为为增加虔诚气氛而添加的那种辅助手段音乐。 是的,在下面礼拜堂中坐着的那些议员、参议、市民以及他们的家属对他的音乐成就没有太多的了解,这正是费尔先生日夕忧闷的事,正因为这个缘故,他很愿意让自己的小学生坐在自己身边,他可以在演奏的同时告诉他,他刚才奏的是一段特别难的东西。他正在作最微妙的技巧表演。他奏了一回“反向模仿”他作了一段旋律,这段旋律可以正着念,但反过来念也不是不可以,接着又在这段旋律的基础上“倒影进行”地演奏了一支赋格曲。他把这一切奏完了以后,满面愁容地把双手往怀内一揣。“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欣赏的了,”他绝望地摇着头说。接着,当普灵斯亥姆牧师传起道来的时候,他又在汉诺耳朵底下说:“这是一段倒影进行的模仿,约翰。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这是对一个主题的从后向前的模仿,从最后一个音符到第一个音符弹起来相当难。这你今后慢慢就会明白,在典雅音乐中的所谓模仿是什么至于倒影进行,我将来也不想让你学这么难的东西用不着学这个。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些东西只是技巧游戏,毫无价值,你一定要反驳他们。你在任何时代的伟大作曲家的作品中都找得到倒影进行。只有那些没有热情的人和平凡的人出于高傲对这种练习才不屑一顾。这对热爱音乐的人来说是一种耻辱啊!你要记住我这句话,约翰。” 一八六九年四月十五日,在他八周岁生日的时候,汉诺在全家面前跟他母亲合奏了他自己的一支短小的幻想曲。不平凡的是,他是这首旋律的作者,他觉得很有意思,又加了一点工。自然啦,当他把这个曲子弹给费尔先生听以后,费尔先生对好几处不合乎规范的地方提出了意见。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戏剧性的结尾啊,约翰!这和其余的太不相称了。开始你做得没错,可是这里你为什么从大调突然降到带低三度音的四级四六和弦呢?我倒想知道一下。这简直是在耍把戏。而且你这里还使用震音。是哪首曲子给的你灵感这是从哪学来的呢?啊,我知道了。有时候我给你母亲弹奏某些东西的时候,你一直用心听着把结尾部改一改吧,孩子,现在才是一首真正的小品。” 但是正是这个小调和弦和这个结尾部,汉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并且连盖达尔都对此十分感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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