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第2/2页)
显金忙温笑道,“三爷性子拗,辛辛苦苦做起来的铺子结果是为人做嫁衣,三爷跟着就拧了几句……” 陈五老爷喉头无端一松:陈敷绝非藏得住事之人,如今大病初愈,第一反应却是闹这事儿…… 那三千两,总算是花在了刀刃上! 陈五老爷长舒一口气。 “闹什么闹,这有何好闹?不都是陈家的吗?” 对于扮演亲和长辈这个调研课题,陈五老爷至少能发五篇顶刊,还都得是一作,陈五老爷宽袖拂弄身后,笑眯眯地从容跨进这趟浑水里。 不过三刻后,陈五老爷便搂着陈敷的肩膀笑盈盈往外走,显金抬脚欲离,却听里间传来瞿老夫人低沉的声音:“金姐儿,你进来。” 金姐儿拒绝进去…… 特别是,拒绝在你单方面言语霸凌幼子未得到完全释放的时候…… “金姐儿!” 瞿老夫人抬高声音。 显金看向董管事,董管事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 好的,董无波,记住你了! 你就是这样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总助! 显金埋下头,敛眉走进四方天井下的正堂。 瞿老夫人杵着拐杖,单手搭在椅背上,似是很疲惫地抬了抬眼,随意向左点了点,“坐吧。” 显金放了三分之一的屁股下去。 瞿老夫人轻咳一声。 与木凳亲密接触的屁股,瞬间变成四分之一。 “……一年多了,上次见你,还是去年年后在陈家宗祠。” 一年的时光,对于一个老人而言,印迹明显,尤其这一年,瞿老夫人尚未从长子离世的巨大悲恸中走出来。 明显看着,这老太太额上的“川”字纹加深了三分。 显金规规矩矩地答“是”。 “这一年,你干得不错,什么描红本、手账子……还开了间茶室,利润也不比纸铺低,甚至还带着李三顺做出了六丈宣。” 瞿老夫人声音浮在喉间,显得中气不足,“你每一季都写长笺来,账册与银票也尽数上交,我看在眼里也十分喜欢,索性便将泾县铺子与作坊放手交给你干——你去看看,这世上还有哪家商贾敢将铺子、人手与银钱全权交予一个流着外人血脉的小姑娘?” 显金微微抬头,轻声道,“您雇佣我作大管事,我便除了月俸银子,分毫不拿,只能尽心竭力,以报您知遇之恩。” 瞿老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雇佣,这个词,用得很精准。” 瞿老夫人顺势接话,“既是雇佣,那铺子是在我名下,还是老二名下,于你而言,影响其实都不大。” 显金抬头看向瞿老夫人。 这老太太以为陈敷闹这么一场,是她在从中撺掇着? 显金:…… 这老太太,看人忒低了! 她是挑拨离间那人嘛!? 再者说了…… ——你跟你儿子的关系,还需要人挑拨啊!? 你是对你俩关系有多大的误解?! 显金原生家庭,暴发户老爹虽不着调,高知老妈虽向往自由,夫妻双方个性过不到一块去,但对子女的爱如出一撤、重如泰山,故而显金虽从小缠绵病榻,却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不安全感,反之颇有些一往无前虎山行的熊劲儿。 所以她无法理解瞿老夫人与陈敷的母子关系,为何如此……如此窒息! 瞿老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要她儿子上九天揽月,还是下五洋捉鳖!? 放过这个恋爱脑吧! 他只是想平庸又坦然地过完这一生而已! 谁又说庸庸碌碌,不快乐呢!? 对便宜老爹的同情,战胜了对更年期老板的畏惧。 显金把茶汤一口吞下,抿唇抬头一字一句道,“您叫我去泾县,我就去泾县;您叫我回宣城,我就回宣城,我作出成绩,您赏我小金条子,我坦率高兴,并不以为您拿钱砸我,是忽视我或敷衍我——只因如您所说,我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外人,我对您没有更多的期待。” “但三爷不一样。” “三爷是您儿子,天然慕孺,您对他的评价,哪怕一个字,也会影响他的一生。” 显金笑了笑,“三岁偷鸡、六岁尿床、十二岁下场失败……您自己想想,在您记忆中,三爷可有一件做得使您全然欢心的事?” 瞿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显金,下意识反驳,“如何没有?” 显金挺直脊背,笑着表示洗耳恭听。 瞿老夫人几度话到嘴边,张了口,却无论如何吐不出来。 瞿二婶目瞪口呆地看向显金身后的张妈:你家金姐儿疯了!她为陈敷出头,顶撞老夫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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