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亲了 (第2/2页)
写女儿家的读物罢了,清慰公子莫要见怪。 为转移注意力,我望向石桌上的瓜果花茶,轻浅端起茶杯,晨起时常见露浓花瘦,所以在花枝肥叶上集了些晨露泡茶,口味纯净甘甜,公子请喝茶吧。 白瓷茶杯被我温柔地递给了刘清慰,少年接过茶的那一刹,指腹与我的素手轻触。触电般,又拘谨着。 一阵清风拂过,使我罗衣轻飏。矜持几分,再羞赧抬头,才发现对方的眸光已倾尽了温柔。 果然不过几日之后,翰林院刘试读家便派媒婆正式提亲来了。我心中得意又不甘。 得意的是自己仅凭一面之缘就赢得了青年才俊的心。约莫从媒婆那里听说过,这刘清慰本是很不屑这一桩说亲之事,但是碍于他父亲威严不得不来到我府上做客,直到在庭院的春深云意中与我见面后才立马同意了他父亲的旨意; 不甘的是我并不只满足于就这样轻易将自己的一生一世托付。我在一方宅院的四角高墙里,未见过白羽孔雀开屏时的熠熠流光,也未见过宋玉潘安卫玠嵇康之貌,我不愿就这样从甲之阁楼搬到乙之宅邸,如井底之蛙,在枯井里流失岁月与芳华。 四五月是东风放纸鸢的好时候。春暮时分,夏的触角已经渐渐从城郊的嫩绿桑叶上迫不及待地向着紫禁城延伸着。 我路过宫门,抬眼望那朱红高墙上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一颗心跃跃欲试着,想要飞进去,与睥睨天下、叱咤风云的那个男儿同呼吸共进退。丫鬟木瑾问我,小姐为何您为总爱绕路过来紫禁城这边呢? 我望向碧空上飞入皇宫的一排排云雀,轻浅着勾唇一笑,我想要的,与我的距离只隔着一道宫墙而已。 丫鬟对我的话似懂非懂,用操碎了心的无奈口吻将我内心的矛盾都说了出口,可是这刘试读家已经派来媒婆说媒,而且老爷还巴不得这门亲事能成呢,一下子就答应了,也不假装矜持矜持。 我低垂眼眸叹气之时,那刘清慰正巧打宫门出来,无意间瞥见了我,辞了他身边的同龄少爷们,踱步向我。 你怎么在这儿。他颇多意外,唇角却不自觉勾起微笑。 我瞧着他,他眼里是一种对我打心底的喜欢在升腾。如此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或多或少都会让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春心萌动的。哎,算了吧,去她的金缕衣和皇权富贵吧。 都说满城春色宫墙柳,如今春已迟暮,想来看看能否抓住最后的春色。 我轻描淡写地掩藏起自己的心思,自然而平缓的说道。 你何不揽镜自照?刘清慰对着我宠溺一笑。 揽镜自照?怔了怔,我才恍然大悟他话里的意思:你的容颜便是潋滟柔和的春光无限。这话撩拨起了我,一瞬间羞煞了,我的面上泛起了绯红的云霞。 == 盛世繁华,一片祥和之气。与刘清慰踱步在京城人群熙攘的集市上,我忍不住感慨天下大同不过如此吧。刘清慰只是听着我感慨,沉默着,平缓地与我肩并肩。我抬眼,疑惑道,你为何不说话? 他怔了怔才倾吐疲累,我是御前侍卫,每日在圣上身侧看着他悉心批阅奏折,知道这江山城池的太平来之不易。现下湘僵时疫肆掠,蜀地又是震灾连连。朝廷一味拨款赈灾却一直成效渐微,这解救苍生百姓的白花花银两不知道又被贪官污吏盗取了多少。百姓以为朝廷不作为,一些前朝贼子又伺机煽动造谣。太平盛世也许只是假象罢了。 我内心一悸,想起了那个在金銮殿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郞。他就像是百姓们供奉的神明,可深夜孤灯下批阅奏折的他忧虑时、焦急时,会有谁抚平他蹙起的眉宇。 默了许久,我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十九岁的少年罢了,高处不胜寒呐。 柳絮在飞,如同雪绒一般落在了我瘦削的肩上。瞧见这一排排依依婀娜的杨柳,我才意识到已经走到了城南的小巷。内心忽然一紧,有些害怕什么人出场似的,稍带局促地望向身侧的刘清慰,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日已西斜了。 刘清慰正欲点头的时候,一个柔美欢喜的声音唤起了我的名字。 逢春!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声热烈的呼唤。我心下倏地紧张起来,见到叶知秋从她那豆腐摊上小跑向我。她衣着朴素,虽是布衣却清雅得如同一朵木芙蓉靓丽夺目,身量纤纤,似是春日里抽芽而出的柳条。 我怕,我太害怕了。她的容颜风姿总是能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轻而易举地就盖过我的风头。我克制住内心的不安,装作欢喜,知秋,好久不见了。 面子上是极尽柔和,双眼却紧张焦虑地监视着刘清慰与叶知秋的眼神交汇。心再一次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撰住,刘清慰也和所有男子一样毫不例外地,在见到叶知秋之后眼神里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只是,他将自己的表情隐藏的很快。 逢春你怎么那么久都不来城南逛逛呢。好几次我去你府上找你,还给你带了些豆腐和黄豆呢。都被你家的看门家丁给拒了。她话语无奈,一对远山黛眉颦蹙时却美得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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