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那边的消息传了来,就在三日前,庾夫人染病去世。
桓猊赶不回建康,一切事宜全交由府上管事打点。
一连几日,战事紧张,兄弟二人整日不见踪影。
风雪骤起,芸娣缩在帐里取暖,有时听月娘提起有几回遇上桓大都督,见他脸庞消瘦,神情憔悴。
月娘虽不说原因,但众人都能猜得出来,庾夫人相伴桓大都督多年,骤然病逝,都督还不能亲自去送丧,可见心中沉痛多少,
怎么能不消减,只是战事要紧,他是三军主帅,亲爹娘死了,也都得忍着不能垮。
月娘道:“昨夜小娘子送去给丞相的羹汤,都督也尝了一碗,这是几日来,头回瞧见都督主动进食,瞧着甚是喜欢,”她特地
问道,“今日可要再送去?”
“羹汤过甜了,夜里当做宵食,容易积食,”芸娣双手轻搓,呼出些热气,“再者他们精心谈事,我们去打搅作甚。”
月娘摸摸她的手还是冷的,吓了一跳,忙去添炭火,帐子里少了,就去后厨寻些来。
月娘离开没多久,帐帘忽地被掀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她,这人满身风霜,带进来一股冷气,迎面冲她而来,芸娣连忙起身避
开,随后行礼道:“大兄。”
她不冷不热的,已是情理之中,桓猊颔首淡声嗯了一声,随后开始一言不发脱衣,他来的突然,脱衣也突然,芸娣眼皮跳了
下,“大兄这是要做甚?”
桓猊扫她一眼,下巴带着淡淡的青茬,眼下卧青影,不说一个字将衣递来,腋下有两个明显的破烂洞,显然要她缝补。
芸娣本想着拒绝,他既然已经想起所有,不该再与她有瓜葛,他该要杀死她的,然而看到他只着一身素白丧服,立在她面前,
身量极为高大,神色却憔悴,有落落寡欢的意味,是与往日霸道的形象大相径庭。
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仍是那个在小山村尚未记起来的阿羊哥,而现在他又添丧妻之痛,哪怕夫妻淡薄,也终究不是无情之人。
不知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又有些酸涩,芸娣低眉双手接过,坐在一旁缝补。
期间桓猊不曾离开半会,垂眼看她做针线活儿,若此时有人进来,就会发现帐内十分安静,连根细针落地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谁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无话可说,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已是谁都不曾想到的画面。
直到听到微微的鼾声,芸娣抬头就见桓猊支着额头阖眼。
他睡得深,眼阖得沉沉的,长睫搭在眼窝,眼下青影越发深了,卸去往日冷峻的面孔,她想她不该在意的,但还是为他这样的
憔悴失了片刻心神。
她想只有这一次,他不曾醒来,帐中不曾有他人,仅仅只是她片刻的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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