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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谱,见他来了也只是如平常一样抬起头微微颔首。 她显是重新梳妆过,适才被刘氏扯乱的发髻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衣襟仍有些皱,司徒远的目光落到那里,有些难受,仿佛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阿娘好雅兴,”司徒远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走到棋枰跟前,低头看了看枰上的形状,心头一跳:“是东山局?” 有棋圣之誉的前朝太尉卢默被诛于东山别墅,血溅棋枰,留下这半局残棋,却不知与他对弈者是何人,此局棋路诡谲,剑走偏锋,又有如此不祥的来历,有人便编排出一些神神鬼鬼的故事,称与卢太尉对弈的不是阳世之人,实乃阴间收魂的鬼差,东山局越发被视作大凶之局,有“鬼半局”的俗称,以讹传讹,甚而有人称世间无人能下完全局,中途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司徒远七岁时初学弈棋,三年后小有所成,那时候正是看什么都新鲜好奇的年纪,不知从哪里得了此谱,私下里偷偷打起来,被王妃发现掀翻了棋枰——这大约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见到嫡母失态。 那时候他委屈又失望,母亲向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也常教导他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何却不能以身作则? 如今他明白了,却也晚了。 “估摸着来不及下完一局,这半局棋正合适,”王妃似是在回答他的话,又像是对着棋枰自言自语,“也应景。” 司徒远觉得仿佛有人用石锤在他心上猛击了一下,眼泪像震下的碎屑,不由自主地落下来:“阿娘......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卫滢把手上的一粒黑子投回棋罐中,抬起眼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像要看进他心里:“是么?” 司徒远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他想学她那样的心狠手辣和不动声色,终究是画虎不成,成了一场拖泥带水的笑话。 “儿子根基浅薄,与他们作对不过是螳臂当车!不是我也有旁人,五弟,六弟,八弟......我不听从便惟有死路一条!”司徒远涕泗滂沱,他觉得有一部分自己从躯壳中挣脱了出去,飘在半空中冷眼俯视着另一个嚎啕大哭的自己——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你坐拥山海之富,数万大军,却甘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供人驭使,你把这叫做迫不得已?阿麟,你到底在怕什么?”卫滢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 司徒远想起五六岁的时候,抱着他一边打扇一边给他读书,“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他不明白那些词句的意思,只是囫囵吞枣地记下来。 他是棵太劣等的树苗,她栽培他,用期望浇灌他,他长不成参天的巨木,从外头看差强人意,只有他自己知道内里是空的,叩击一下能听到心虚的回声。 他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做旁人的傀儡也好过做阿娘的儿子?”王妃又道,声音有点苍凉,让人恍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司徒远的眼泪像夏季山间的暴雨,突然煞住,他猝然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好在王妃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丧礼还有许多事要你操持,别在阿娘这里耽搁了,叫人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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