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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可当他一眨眼,或是眼皮稍稍一动,那个影子又会清晰地浮上来,就像是印在了眼睑上。 “先回去吧,小皓刚醒情绪可能不太稳定,我替他像你道歉。” 丁瑾用力抓了一下胸口才笑着站起来,“外公没事,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她说完,匆匆抓过包就走了。 “诶,这个保温瓶是你的吗?” 丁瑾低头让视线避开薛皓的身影,微笑着接过,“我今晚去蒋思文那窝里借火,明天带我自己烧的过来。” 门“咔擦”一声开了,“咔擦”一声又关了。 薛皓把落了米粒的玫瑰取出来,小心翼翼地要把那些米粒剔掉,可一下手,就把整个花苞给拔了下来。深红色的玫瑰花汁淌在他的掌心,像极了花刺扎出来的血。 “外公,明天就给我转院吧,不,就今天吧!”薛皓埋首在自己掌心,哭得像一个孩子。其实他一直就是个孩子,衣食不忧,祸不担责,终于到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不得不学着长大。 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女人站到薛皓面前,唇妆画得很精细,上面是鲜红的颜色,似乎整张脸,只能看见那烈焰红唇笑得越来越高。她故意揉着胸口说:“那一脚我很喜欢。” “你滚!你给我滚!”薛皓扯着喉咙喊。 她动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胸口在剧烈起伏,梗着的气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她转身走了两步,又搁下一句:“一会我就给你办转院手续。” 陈港把他抱在怀里,一如二十几年前抱着哄他那样拍着他的后背。只是在薛皓还小的时候,他说:“不怕不怕,有外公在呀,狗狗又不咬你的。”现在他说:“小皓,有些时候就是必须心狠一点,否则你只能一无所有。” *** 丁瑾拎着保温瓶在病房门前站定,唇抿了又抿才酿出来一个笑。手轻轻地搭上门把一压,却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她推门进去,保洁阿姨正在收拾病床,收了床褥换上新的,又插上仪器消毒。她把保温瓶放在小桌上,“阿姨我这个放这里不妨碍你搞卫生吧?” “放这里干什么?拿走拿走。” 丁瑾扁扁嘴挑挑眉只好拎上。 “这病房的人走了啊,一会住谁都不知道,你东西放这干什么,人家还以为我没整理没消毒呢。” 走了?丁瑾急急地走回去问:“怎么走了呢?他都没好。”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转院了啊,你去问医生吧。” 丁瑾跑遍整个医院,上至院办,下至大堂挂号结账柜台,除了知道薛皓已经不在这家医院外,其他的均别无所获。病情怎样了,转到哪家医院了,甚至连是昨天晚上走的还是今天一早走的,都像头号国家机密一样,被封得死死的。 丁瑾一下瘫坐在医院大堂中央的不锈钢联排休息椅上,上面是挑高的透明玻璃天顶。因为有段时间了,上面的积灰加雨痕,使得玻璃灰蒙蒙的一片,在这样毒辣刺眼的艳阳天,她呆呆地盯着那方格子的玻璃天幕,只觉得血液像是凝住了,手脚冰冷。 丁瑾就那样伸直了两腿,仰头靠坐在椅子上,人来人往地在她眼前晃着。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有一个小孩被她的脚绊倒了,小孩的妈妈把他抱起来一个劲地哄着,她才惊醒一般站起来道歉,然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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